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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到了翼州境內之後,李澤整個人便全都放松了下來。
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之上,一切重新掌控到了自己的手中,這種感覺實在是在好不過了。
掌控欲這種東西,只會越來越強。那怕你本人很弱小,很無力,但也會對自己能把握到東西產生一種能夠隨心的支配欲望。
而像李澤這種身居高位的人,這種支配欲望就會更另的強烈。離開了自己的老巢,一去長安近半年,這種支配的權力自然在層層遞減,特別是孟津渡一役,更是讓李澤內心有些惶然,因為那是他離死亡真得很近的一次了。
而在長安,他雖然明知自己不會有什麽危險了,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卻時時縈繞在他的心中,更何況,在長安,他需要去求人,求皇帝,求大臣,甚至為了達到目的而拉下臉去行賄。
如果是在自己的武威,什麽事不是他一言而決呢!
求人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的。
現在,李澤可以很肯定地告訴自己,將來,他不會再求人了。
他想要拿到的,基本上都已經拿到了手。當然,要想真正的不求人,還要求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
回到了武威鎮,所有的一切,便都回到了李澤熟悉的節奏之上。
閔柔率領著李澤的三千親衛義從,包括成德狼騎在內,悉數出現在了南宮縣,加入到了李澤的護衛隊伍之中。十名成德狼騎追隨李澤前去長安,回來了三個。閔柔也只是有些傷感而已,又有三個戰友不在了。
不過成德狼騎這些年,一直就是這樣,有人離去,便有人進來。成德狼騎雖然戰鬥力驚人,但因為他們總是出現在最為危險的地方,所以人員的迭換也是很頻繁的,也就是這十余年來沒有多少戰鬥,這樣的事情才少了一些。
而楊開也出現在了南宮縣,與他一起出現的,還有義興社的大批骨乾人員。他們到此的主要任務,是接待那些跟隨李澤移居到武威鎮的數千匠戶。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數千匠戶可是拖家帶口,總人數多達二萬余人,足足頂得上一個下縣的人口了。
這些匠戶將會被全體安置到德州。
德州現在仍然是一片荒涼之地。
雖然從今年開始,有不少當年被強迫遷居的原德州人思鄉心切,開始回遷,但數量相對於當時遷移的人來說,卻並不多。畢竟,他們在新的地方已經安頓了下來,有田有房,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回去的心思也就淡了下來。
這二萬人,將會成為德州的新居民。
有了楊開,李澤便不用再操心這些匠戶接下來的安置了,通過基層的義興社,一站接著一站的接龍式的接應,安排,這些匠戶將會順利地抵達他們的新家。武威節鎮要做的,只不過是將這些人所需的一應物資糧草,下撥到這些接應點就好了。
而居中統籌安排這一切的,就是居於武邑城內的夏荷了。
李澤要在德州,建設一座工匠之城。
規劃是早就拿了出來的。由李澤親手設計,規劃的這座城市,將成為接下來武威節鎮稱雄天下的心臟所在。
不僅是來自長安的這些工匠,武威治下幾乎所有有一些成就的大匠,也將在哪裡擁有一席之地。
李澤希望這座新城,能夠成為集研發,生產為一體的,帶動整個武威前進的動力源泉所在。
這麽多的人,自然不可能一齊開拔,實際上,這些人現在還有相當一部分,尚在昭義節鎮之內,只不過先前部隊抵達了南宮縣而已。在接下來的數個月時間之中,這個大遷移將會持續不斷地進行。
南宮縣上上下下都快要忙瘋了。雖然說糧草,帳蓬之內的物資早就調集齊全,但真正大量的人員湧入之後,還是一陣陣的手忙腳亂。
好在義興社已經在這裡生根發芽,楊開抵達這裡,更是讓義興社上上下下保持了高度的動員,有了這些社員的協助,雖然忙得焦頭亂額,雖然不時也會出現一些亂子,但事情總算還是一件一件地辦了下來。
當然,下頭如何忙亂,與李澤的關系不大了,他要的只是結果。
所謂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就是這個道理了。
辦好了,是應當應份,考核的時候,自然是有加分的,如果辦不好,那自然就是能力不足,指不定便會給你挪個窩兒。對於官員來說,挪個窩兒倒不怕,但怕就怕在檔案之中落下一個考績不合格的評定,那對於以後的升遷就要命了。
南宮縣的縣令韓忠這一段時間,幾乎就睡在縣衙之中,有了他領頭,下頭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吏員,也就只能有樣學樣,了不起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
話又說回來了,這個時候不表現啥時候表現呢?武威的節帥,千牛衛大將軍李澤現在就住在南宮縣呢!義興社的副社長,節帥的心腹乾將楊開就釘在這裡呢!
辦好了這一件事,這些大人物至少也會記得自己的名字。
武威節鎮之下,統轄著十一個州,數百個縣,節帥又能記得多少縣令的名字?只要名字落在節帥的心裡,下一次有了什麽好事的時候,指不定這個名字從節帥的腦子裡一閃,便注定了他的飛黃騰達。
所以,韓忠縱然忙得蓬頭垢面,但整個人卻是精神抖擻。
六月天,孩兒臉,這個時節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的。不時就會來一場烏雲蓋頂,下一刻便是暴雨傾盆,這對於遷移工作來說,增添了不小的難度。
下頭人忙得腳不點地,最高統帥李澤卻是沒多少事兒可以做,提溜著一根魚杆,與薛平一起,到了清涼河釣魚來了。
下雨前的這一段時間,總是釣魚的最好時光。
自然先有侍衛們選定好了區域,投下了不少的食料做窩兒,等一切就緒了,這二位才施施然地到了,坐在小馬扎之上,拋下魚餌,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當然,釣魚只不過是表像,更重要的是,兩人之間需要交流。
別看兩人同行許久,但兩人真正坐下來聊上一聊的時間,卻並不多。
“李帥治下,井然有序,單看南宮縣這一次的接待,疏散,便可見一斑啊!”薛平看著河堤之上一些正在檢查河堤的人員,感慨地道,看裝束,那些人也就是一些普通百姓,不同的是他們的脖了上多了一方紅巾。“現在整個南宮縣都如此的忙碌的情況之下,他們也沒有忘記巡視河堤。”
李澤一笑,那些人都是義興社的基層組織,事實之上,武威境內的所有河流,現在都已經劃分到成了一段一段,每一段都是具體的人經管,巡檢,並不再一味地指望官府了。
他當然不會跟薛明說這些,時間一長,薛明自然會一點一點的明白過來,現在跟他說,他也無法真正懂得這裡面的含義。
“韓忠是一個能乾的縣令!”他言簡意賅地道。
“的確很能乾。”薛平讚同道:“這樣在的任務能井然有序,便是在長安這樣組織化程度很高的城市也是極難完成的。”
李澤哈哈一笑,一個集團能不能做事,很大程度上便要看他的組織能力了,而他,一直便在致力於做這樣的事情,三鎮現在已經正式合並,等他回到武邑,還將再一次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這一次,他的顧忌可就小多了。
“你與你叔父談得如何?我跟他說的事情,他似乎並不太重視。”轉換了一個話題,李澤問道。
薛平歎了一口氣:“該說的我都說了,就是不知道叔父能聽得進去多少。現在宜靜不宜動,昭義的問題,存在多年了,他現在想要一口氣將他解決,到頭來只怕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激化矛盾。”
“鎮之以靜本來是不錯的, 甚至可以在這個時候,對下面的人多示恩寵才更好。”李澤道:“等到我們這裡完結了,那時再示之以威方是最恰當的時機。”
“叔父這些年來忍氣吞聲,心中這口氣憋得久了,我最怕的就是他認為現在天時地利人和,迫不及待的動手。”薛平有些擔憂。
“這件事情,你一定要多勸勸你叔父,我一介外人,話不能深說,否則會適得其反。”李澤也是有些擔心,說句實話,他是真不希望昭義出問題的。“昭義節鎮,只要薛氏能團結一心,便可保無虞。”
薛平卻是搖了搖頭:“他們才是更讓人擔心的。李帥,當初我為什麽要辭去昭義節鎮留後一職,迫不及待地連夜扶靈歸鄉?原因就在於此了。當年我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孺子,當真坐上了這個位置,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那昭義節鎮之中,你能信任的人是誰?”
“時過境遷,人心善變,現在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如果真要挑一個,我倒是更願意去相信楊知和。”
“刑州刺史楊知和?”
薛平點了點頭:“這十余年來,倒是父親的這位老部下,在父親的忌辰以及母親、我的生日的時候,還記得派人送些禮物去家裡,至於我的叔父和那些同族嗎?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