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李澤自己從小也是習武的。不過他習武不是為了上陣殺敵,而是為了強身健體,莫生病。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一場感冒,說不定就以采人命的。可即便是如此的低要求,那小時候苦也沒有少吃。
如今李澹習武,比李澤吃的苦頭就更多了。多年以前李澤從石壯哪裡弄來的方子,可是從三歲開始,就讓李澹泡著。李澹的身子骨,也的確打熬得相當的不錯,再加上這麽些年來,一直有名師教導著,比起李澤當年可是要強得太多。
不過柳如煙的要求也更高。
在李澤看來,李澹練得這個程度已經可以了,可柳如煙偏偏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百人敵,千人敵,所以平時安排的對練,可都是實打實的。
柳如煙自己下不去手,便讓李澎來動手,自己在一邊盯著,李澎要是放水,她便揍李澎。可憐的李澎也是堂堂的三品武將,李澤親衛統領,面對著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小子,又要收著勁不能真打傷了對方,還要讓對方感受到那種真正的殺伐風險,倒也真是難為了他。
“我也要去!”李寧三兩下將碗裡的粥扒乾淨,“小蟬姑姑說今天來教我執飛矛的。”
“去,去!”柳如煙揮揮手,李寧立即跟在李澹的身後,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一般人都以為李澤家裡必然是仆從如雲,實際上,李澤如今居住的府邸之中,除了侍衛多了一些之外,真正在後院裡服侍他們一家子的還真沒有多少。拋開侍衛不算,照顧他們起居的,一共不到十個人。
“寧兒其實沒有必要學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李澤一邊喝著茶漱口,一邊道。
柳如煙扁了扁嘴:“又是夏荷給你吹枕頭風了吧?告訴她,沒門兒。李家女兒,進門要看得懂帳本掌得了家,吟得了詩賦做得了文章,出門也要騎得了戰馬舞得動刀。”
“那要不要再學學刺繡什麽的?”李澤似笑非笑地看著柳如煙。眼看著柳如煙的眉毛豎了起來,趕緊擺手道:“刺繡啥的,也沒什麽大的用處,”
屋裡只剩下了李澤與柳如煙兩個人。
柳如煙這才道:“曹信本來以為這個經濟發展委員會的主席非他莫屬,但現在看起來,只怕是有些危險了。”
“倒也不見得,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李澤道。
“你當真不管?”柳如煙道:“前幾天李泌來我這兒,還跟我說起了他公公為了能當上這個主席,還勸曹彰暫時退讓一步,不參與這個紀律檢查委員會的選舉,直接放棄了。”
李澤笑而不答。
看著李澤的模樣,柳如煙突然也有所明悟,“你並不中意曹信?”
李澤道:“曹信做了多年的吏部尚書,吏部向來是第一大部,如果論資排輩的話,他的確該更進一步。但他年紀大了,本身就過於穩重,現在更是小心翼翼,這與當下我們銳意進取的精神不符。不過,他要是選贏了,我也會尊重這個結果。”
柳如煙沉思了一會兒:“其實你已經給他暗示了,讓曹彰成為紀律檢查委員會的主席,其實就是讓他放棄的意思是不是?但很顯然,他沒有明白。”
“他不是沒有明白,只是有些不服氣罷了。”李澤笑道:“現在我擺明了是袖手不理這回事的,由著他們兩方去較勁,他更是不願意輸給徐想了。”
“徐想太年輕了!”柳如煙搖頭道。
“我比他更年輕!”李澤不屑地道:“年輕從來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他能不能辦好事。徐想這個人,敢想,敢乾,有衝勁,手腕也厲害,倒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說起來,韓琦與薛平的眼光不錯。”
“一想起這件事是他們兩個起的頭,我心裡就不得勁兒!”柳如煙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實話告訴你,投票那天,我會選曹信!你選誰?”
“你猜?”李澤大笑著站了起來,背負著雙手,搖搖擺擺地走出了飯廳,今天他忙著呢,要去見回到長安的武將。
所有的武將就不一一見面談了,而是一股腦兒地召集起來,一起說話。
軍隊的事情,相對於李澤來說,更加的簡單,更加的容易處理。
十二衛的主將,齊唰唰地都回到了長安。每一衛之中又有大約五十名代表,基本上覆蓋了十二衛的高、中、低層三級將領。
六百余人坐在大廳之中,大廳裡卻安靜得似乎連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清,如尤勇,王思禮這樣的老將,都坐得筆直。
當李澤走進大廳的時候,嘩啦一聲響,所有人齊唰唰地站了起來,同時叉手行禮。
“見過李相!”
整齊劃一的聲音,似乎要刺破大廳的穹頂。
看著這些人,李澤也頗有些激動,他很清楚,大唐能有今天,與在座的這些人的浴血奮戰是分不開的,新的大唐,正是因為有了這樣一支勇往直前,戰無不勝的軍隊,才走到了今天。
換而言之,他李澤的今天,也是這些人頂起來的。
而大唐的以後,也需要這樣的一支鐵軍來保衛。
“坐!”李澤雙手向下按了按,看著眾人齊唰唰地又坐了下去。這才走到了一個木台之上,在上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雙眼緩緩地從第一排看到最後一排,眼神所過之處,所有官兵們無一不更加昂首挺胸,讓自己顯得更加挺拔。
“諸位,你們是大唐的脊梁,正是有了你們,大唐才有今天,正是有了你們,我們才統一了北方,收復了西域,拿下了遼東,震住了吐蕃。雖然天下還未一統,但那只是時間問題了,現在,作為軍人,我們可以自豪地說,我們已經重現了盛唐之輝煌並且尤有過之。”李澤的聲音低沉:“為了今天,我們一共戰死了五萬八千四百六十五名袍澤,十一萬三千六百四十二名兄弟傷殘。他們的生命和鮮血,造就了今日輝煌的大唐。”
聽到這些數字,大廳裡的呼吸沉重了一些。
“我不想說感謝!因為身為一名軍人,這就是我們的職責。”李澤接著道:“保家,衛國,你們是站在大唐子民身前的擋風牆,只要你們還在,那就應當義無反顧地站在他們的前面。”
“為萬世開太平!”大廳裡,響起了軍官們的呐喊之聲。
李澤站了起來,走到了軍官們的中間,道:“今天坐在這裡的,不僅是大唐的軍人,更是義興社的社員,相信你們每一個人都能牢記義興社的宗旨,但我也相信,你們不見得真正理會了這裡面的含義。”
所有軍官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澤,有些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李澤的腳步停了下來,道:“所以,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在這裡,就是想與你們說說,軍隊是什麽?”
“軍隊是什麽?軍隊是暴力機關。他最大的作用是什麽?是保家衛國,是抵禦外侮,是捍衛國家榮譽和利益!”李澤郎聲道。“哪麽,國家是什麽?國家就是人民。就是你們身後千千萬萬的大唐子民。軍隊是對外的,如果一支軍隊將他的刀槍對準了他們曾經保護的子民,那麽,他們也就不能稱其為軍隊了。”
“過去幾十年,大唐為什麽亂?因為地方割劇,這些節度使們仗著手裡有軍隊,鎮壓百姓,彼此攻伐,為了自己那麽一丁點利益,而置國家與人民而不顧,所以,我們丟了西域,丟了遼東,吐蕃可以長驅直入,異族可以耀武揚威。”
“而現在,我們為什麽能做到國泰民安,因為我們的軍隊,終於找準了位置,找到了真正的敵人。”
“說到這裡,我想要問大家一句,軍隊,該效忠於誰呢?”李澤目光炯炯地看著數百名軍官。
大廳裡的呼吸聲頓時急促起來。
好半晌,一個聲音驟然響起:“我們軍隊,誓死效忠李相!”
一言即出, 立時就引起了轟然響應。
李澤微笑著雙手下壓,等待著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他才靜靜地道:“錯了。你們要效忠的不是我李澤,而是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所有人民以及代表所有人民利益的義興社。”
最前排的高級軍官們垂下了頭,不敢與李澤對視,但越是後面的低級軍官,反而越是毫不畏懼地盯著李澤的目光。
“因為李澤是會死的。李澤死了,你們效忠誰?效忠我的兒子?”李澤笑著反問道。“他何德何能,能讓你們效忠呢?就因為他是我的兒子嗎?”
“所以諸位,軍隊的效忠對象,永遠不能是某一個人,而是我剛剛所說的國家,民族,具體到現實之中,那麽就是效忠大唐,效忠代表著大唐千萬子民利益的義興社。你們是國家的軍隊,是人民的軍隊,唯獨不能是某一個人的軍隊。這一點,我希望大家牢計,現在不懂的,記在心裡,去慢慢地琢磨,體會。去好好地再讀幾遍國家論,民族論,不僅僅是會讀了,會背了,更重要的,是真懂了。”
大廳裡,所有人都沉默著。
“接下來,我來給大家講講,為什麽要這樣!”李澤走回到了高台之上,看著這些受到極大衝擊的軍官們,冷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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