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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時間,王彪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既有即將離開軍隊的失落,又有了吉首獲得了一份不錯的新工作的喜悅,重要的是,這份工作,與軍隊說起來也算是息息相關的。
屋子裡的另外九個同伴,王彪知道他們也沒有睡著,有的跟自己一樣,在床上翻鹹魚一般的翻來翻去,有的一動不動,但呼吸聲卻暴露了他們十分清醒的事實。
別看白日裡大家都似乎不太在乎的模樣,甚至還一副很高興將要回到家鄉的模樣,但到了黑暗之中,一個個卻都現了原形。
不知道有沒人在暗自抹眼淚。
似乎才剛剛睡著,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聲雞啼,伴隨著雞啼之聲的,是軍營之中嘹亮的軍號之聲。呼啦一下,屋子裡的十個人全都一挺聲從床上爬了起來。
但旋即,其中一個長歎了一口氣,複又重重地跌回到了床鋪之上。
今天,他們不用出操。
王彪看著通鋪的頭裡放著的那一個包裹,那裡面裝著跟隨了他多年的戰甲的佩刀。解開了包袱,他輕輕地撫摸著盔甲。盔甲並不平整,上面有許多的痕跡,那是在戰場之上受到了無數次的打擊之後又重新修複過後留來的印痕。
他端起頭盔,那上面有一個明顯的小洞,是被弩箭射的,那是王彪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把頭盔帶好,然後王彪開始一件件地穿上這副略顯陳舊的盔甲。
“彪哥,今天我們不用出操!”王彪身邊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道。
“不,我們要出操!”王彪坐在床邊,用力地綁上了腿甲,看著大漢道:“兄弟,我們還沒有退役呢,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是兵。”
屋子裡的十個人楞怔了一下,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地默不作聲地打開了他們自己床上的包裹,露出了裡面的盔甲,一個個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武裝了起來。
王彪拉開了門,回頭笑顧眾人道:“兄弟們,今天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操練羅,別讓那些小家夥們小瞧了去,把精神頭兒拿出來。”
“萬勝!”屋裡的九個人,齊唰唰地吼了起來。
王彪打頭,十個人排成一個單列,小跑著出了宿舍,向著校場而去。
又一個退役兵的宿舍門打開了,十個人魚貫而出。
一個接著一個,一百零五名本次將要退役的軍人,穿著整整齊齊的盔甲,匯集成了一個方陣,出現在了校場之上。開始了他們在軍營之中只要不打仗就會按時的出操。
校場之上,已經有不少的方陣正在軍官的號令聲中跑著步,看到這麽一個特殊的方陣出現,一個個都詫異地轉頭看向他們。眼中滿是不解,疑惑。這一分神,他們的方陣不免就混亂了起來。
“兄弟們,要不要比一比?”王彪大笑著喊道:“看看老兵是怎麽出操的!”
老兵是最厭惡出操的,他們寧願打仗。
王彪其實也是如此。
就算以往有嚴厲的軍紀約束,他也能花樣翻新地找出請假的借口。
但今天,他卻特別珍惜。
他身後的那些老兵亦是如此。
與他們相反,在那些現役軍人的出操隊列之中,有不少人顯得懨懨的,有些無精打采。老兵們似乎在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過去自己的影子。
“大唐,萬勝!”一百零五人,雷霆般的吼叫聲,在校場之上回蕩,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嗵嗵地擊打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大唐,萬勝!”一個又一個的方陣,開始了回應。原本那些無精打采的家夥,這一刻,卻是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了起來。
羅振瀚的房間亮著燈,一個魁梧的身影站在窗前,背著手看著校場,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而這間房的主人,羅振瀚此刻卻像是一隻鵪鶉一般地垂手站在他的身後。
這個人赫然便是右威衛大將軍石壯,也是未來即將要組建的第二兵團的最高長官。全身戎裝的他,盔甲之上居然還有著點點的血跡,身上有股子濃重的血腥氣息。
“這就是我們大唐的兵,多好的兵啊!”石壯回頭,看著羅振瀚笑道:“你的兵帶的不錯。這些人雖然過了今天,就不再是現役軍人了,但只要有這股子氣在,他們不管走到哪裡,都能乾出一番事業來。”
“大將軍,為什麽要裁撤軍隊啊?”羅振瀚有些不理解,“我們可在第一線,像這些老兵,可都是珍寶。”
“大勢所趨。”石壯淡淡一笑:“再說了,我們對面的那些跳梁小醜,豈堪一擊?這些人回到地方,能起到更大的作用。大唐的基層,現在更需要這些人去加強。”
羅振瀚不太理解高層的想法,但身為軍人,服從命令便是天職。石壯沒有多說,他也沒有再追問。
門輕輕一響,兩名士兵抬了一大桶水進來,放在了屋子中間。
“大將軍,清洗一下吧!”羅振瀚道。
“也是,呆會還要主持他們的退役儀式,雖然他們不在乎,但我得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石壯點頭道。說著話,走到了木桶邊,張開了雙臂,羅振瀚趕緊上前,替石壯卸盔去甲。
石壯要到吉首來的消息,是他刻意放出來的消息。隻帶五百親兵,輕騎前往吉首,對於盤踞在湘西的丁氏諸人來說,是一個難以舍棄的誘惑。
平素唐軍都呆在戒備森嚴的交通要道,城鎮之中,他們根本無從下手,想要攻打這樣的地方,以他們的裝備,那就是自取死路。但石壯如此的傲慢還是激怒了他們,於是一場針對石壯此次出行的襲擊計劃便也順理成章地出爐。
由丁氏大將孫德斌主持了這一次的襲擊。
在聚集了本部兵馬以及裹協了數個本地大部落的部眾合計一萬余人,在吉首與花垣的邊境,布置了一個大大的陷阱,等著石壯跳進來。
一萬人,對五百人,看起來是殺雞用牛刀。但對於孫德斌來說,卻是一點兒也不誇張。他很清楚,石壯的身邊,或者是真只有五百人,但是石壯既然敢於漏出他的行蹤,就必然會有布置。
與石壯對壘多年,這個孫德斌生平最恐怖的對手,怎麽可能露出這麽大的破綻出來?
說白了,這就是一次挑釁。
石壯就是明白地告訴丁晟和孫德斌,老子要來了,你們看著辦。
去不去?
不去,本來就已經士氣低落,生計日益艱難的丁氏在湘西的統治,只怕更是要搖搖欲墜。去,擺明了會是一場惡戰。
反覆計較的結果,最終還是決定要去。
孫德斌將圍殺石壯的任務交給了那些部落頭人,而將阻擊周邊唐軍援軍的重擔自己擔在了肩上。
這不是孫德斌夠義氣,講大局,而是他很清楚,讓那些頭人們的部眾對上了大規模的唐軍,結果隻可能是一觸即潰,所以阻截這樣的任務,只能自己來完成。而近三千人的部落兵馬去砍五百人,這些人一定會很樂意。
成與不成,孫德斌並不在意。他只希望這一次能打一個平手,就很滿意了。他希望借著這一場大戰向湘西地方表明,己方還能戰,善戰,誰想現在就把賭注押在唐軍身上,指不定有一日,就要來一場秋後算帳的。
事實證明,孫德斌的判斷是極其準確的。
他唯一沒有判斷準的,是這此部落頭人們的隊伍,比他想象的還是渣,三千人布下包圍圈,結果是被石壯帶著五百親兵打得潰不成軍, 從接戰到崩潰,只不過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靠全線失敗。
而孫德斌本部,也如同他先前預料的那般,與石壯預先布置好的兵馬撞上了。
這一次與他交手的唐軍,不論是在裝備,還是在戰法之上,與早先的唐軍有了明顯的不同,當知道部落兵馬截殺石壯失敗之後,孫德斌想要利用地形脫離與唐軍的接觸的時候,卻震驚地發現,他無法擺脫唐軍的追殺。
這支軍隊,正是石壯從去年就開始一直在進行著專門訓練的山地作戰部隊。這支精選出來的山地特別作戰部隊人數不多,只有三千人,但憑借著優良的裝備,強壯的身體,嫻熟的山地作戰技術,竟是死死地纏住了孫德斌。
這讓孫德斌感到了無比的恐懼。
他很清楚,如果不能迅速擺脫,其它各地的唐軍,很快便會像聞到腥味的貓一樣,從四面八方撲上來,真到了那個時候,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接下來,你們的有忙了。”泡在澡桶之中的石壯道:“明天,你們全軍集結參與圍剿孫德斌部的戰鬥,再往後,那些被打散的家夥變成了一股股的小流匪,剿匪的任務會更重。”
羅振瀚嘿嘿一笑:“對付這些家夥,還不是小菜一碟。大將軍盡管放心就好了。這一次要是能將孫德斌收拾了,丁晟可就折了一臂,現在這家夥手裡得用的大將可不多,孫德斌算是頭一號人物。”
“估計很難!”石壯搖頭道:“能擊散其主力,我已經很滿足了。湘西剿匪,將會延續很長時間,耗費很多精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