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等一眾人公開聚會,沒有瞞著李澤的意思,李澤自然也不在乎他們在背後搞什麽小動作,其實也不用多費思量,便能猜出薛平等人現在想的是什麽,接下來又要做的是什麽。
對於李澤來說,這些都是小事情。而他眼下正在關注的事情,在他看來,要比應對薛平等人難多了。
此刻李澤正在潞州城外,身邊陪著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義興社的副社長楊開,另一個便是剛剛從武邑縣令任上調到潞州,準備出任潞州刺史的姚敬。
武邑縣令這個位置,是公認的一塊磨刀石,也是一塊加官晉級的跳板,只要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乾上幾年不出什麽差錯,那接下來,必然會是一方大員。
程維是如此,姚敬自然也是如此。
他們現在腳踩的地方,原本是大片的良田,但在戰爭之中,卻成了戰場。原本長勢甚好的莊稼,此刻早就不複存在了,走了好外,李澤才終於看到大概方圓十幾步的那麽一小塊土地,蹲了下來,撫摸了一下這些莊稼,李澤抬頭看著姚敬,道:“今年潞州欠收,是肯定的了,有些地方,甚至是絕收啊!”
姚敬點了點頭:“是的,太傅,我已經讓人下去統計了,現在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有了回報,粗略估計,今年潞州糧食的缺口,大概在六成以上。”
“糧食,糧食啊!”李澤有些苦惱地撓著頭,不僅僅是潞州缺糧啊,整個昭義地區,都缺糧。但武威節鎮,原本積儲的糧食早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那一些,可是輕易不敢動的,糧食的儲備,事關整個武威統治區域的根基,要是庫裡沒有了相應的存糧,馬上就會引起物價飛漲,甚至一些不可測的亂子。
但這個問題,顯然也不是姚敬能解決的。
“現在剛好是七月,還是能種一些其它東西,緩解一下糧食的缺口的。”李澤道:“其它的,我來想辦法吧。”
姚敬興奮地點了點頭:“有太傅這句話,我可就安心了,只有有糧食,剩下的半年時間,我們還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至少要為明年打下一個好的基礎。”
“是啊,潞州的戰事最為慘烈,損失也最為嚴重,不僅僅是糧食的問題啊,人丁的損失也是很大的。因戰爭而死亡的,逃荒而去的,這都不少啊,這方面的統計數據出來了嗎?”李澤問道。
“這方面的數據也正在統計中,整個州的還沒有出來,但潞州左近的卻是已經出來了,人口減少了大約三分之一,比較嚴重的是,這三分之一,都是青壯。”姚敬歎了一口氣:“糧食不夠了,偏生能做事的人,又少了。”
“楊開,在這方面,你要發揮義興社的作用了。”李澤看著楊開,道:“現在集中在昭義的十余萬府兵之中,義興社的人有多少?”
“太傅,正式會員,大約有三千余人,其它的預備會員,大概在萬余人左右。”楊開想了想,道。
“動員他們中的一部分留下來,幫助姚刺史穩定潞州局勢,同時能更加順利地開展潞州的工作。”李澤道。
“如此甚好。”姚敬大喜:“我正發愁潞州現在的那些官員,吏員,以及具體的辦事人員,完全不熟悉我們武威的做事方法,有了這些人的加入,我們便可事半而功倍了。太傅,我準備在這剩下的半年裡,還是有以工代賑的方式,重修水利,道路等,這樣,既便於管束,又實實在在的做了事情,為明年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
“這些事情,在武威,我們都是做熟了的,自有一套成熟的制度,你自己做決定就可以了。”李澤看著姚敬道:“我的要求是,潞州一要穩定,要盡快地恢復秩序,二是要在一年之內,恢復一定的元氣。姚敬,你要明白,我把你調到潞州來任刺史的意思所在。”
“職下深知潞州的重要性,對於太傅的看重,感激之余,更是戰戰兢兢,必將竭盡所能,完成太傅所托,潞州,將成為我們武威保衛北地的一個固若金湯的所在。”姚敬鄭重地抱拳道。
“潞州地理位置重要,是防守朱溫北上的門戶,也是我們將來進攻朱溫的跳板。”李澤看向長安方向,道:“所以,我需要一個強大的潞州,更需要一個忠心耿耿的潞州。”
“一年時間,職下會讓潞州變成太傅你忠貞不二的追隨者。”姚敬信心滿滿地道:“楊社長,這還需要你大力協助。”
楊開撫著胡須道:“在戰亂過後的地方如何安撫民眾,如何發動民眾,這是我們義興社最擅長做的事情了。姚刺史,潞州城市雖然受摧殘嚴重,但在鄉下,還是有不少狗大戶的,你便等著瞧吧,我們義興社,會為你籌備到一些糧食的。縱然不多,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李澤一笑,道:“潞州豪強,基本上被一掃而空了,像薛氏這樣的,接下來我會把他們統統調走,薛衝自請去營州柳成林麾下,剩下的薛堅實力羸弱,成不了什麽氣候,我給他一塊地,他便會顛顛地歡天喜地的去上任。剩下的那些,你們對付起來,也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不過楊開,仍然要注意方式方法,也要做到區別對待。不能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打死。”
“職下明白,打一批,拉一批。”楊開道。
李澤拍了拍手上的灰土,道:“那就這樣吧,姚敬你是武威的老臣子了,不需要我多說什麽,一年時間,我會再來潞州看看的。到時候你沒有完成任務的話,那就準備去北邊受苦吧!”
姚敬一笑道:“太傅需要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不管是在潞州,還是在北邊什麽地方,但在我走之前,一定會把潞州的事情辦好。”
“這股子傲氣我喜歡。”李澤大笑:“下午我還要見見裴矩,他將會擔任衛州刺史,以後你與他,倒是可以多多交流一番,此人在洛陽那邊甚有根基,與他多多合作,說不定你有意外之喜。”
一邊的楊開道:“裴矩倒也是一個極有意思的人,今日某些人搞大聚會,聽說也邀請了裴矩,但他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人,倒真是值得太傅見一見。”
李澤微笑道:“他不但是一個聰明人,也是一個能看清大勢的人。潞州接下來的一些工作,姚敬與楊開你們兩個,多多商量一番。”
回到潞州城內的李澤,還沒有來得及見裴矩,倒是先迎來了一個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的人,此人可算是武威的大金主,金滿堂。
“哈哈哈,難怪今天一大早喜鵲便在枝頭喳喳叫,我道是什麽喜事呢,原來是金公來了。”李澤大笑著親自迎出門去。論公,金滿堂當年對武威的大筆資金投入,極大地緩解了李澤的財政危機,於私,現在金滿堂還算是他李澤的長輩了。要知道金滿堂的小兒子金不換的未婚妻,可是李澤同父異母的妹妹李馨。
“喜鵲叫,恐怕也是在恭喜太傅再一次大獲全勝吧?”金滿堂滿臉春風,李澤的勝利,對於他而言,也不諦是一次巨大的勝利。他精準的商業眼光,再一次讓他的投資將獲得巨大的回報。
“金公,請。”
“太傅先請。”縱然是長輩,但金滿堂還不至於糊塗到如此地步,堅持讓李澤先行。
到了大堂之中分賓主坐下,李澤才含笑道:“金公不在去了南邊嗎?怎麽突然就一下子到了潞州呢?這兵慌馬亂的,你的目標又在,這是怎麽過來的?”
“太傅,我是從海興過來的。”金滿堂滿臉含笑地道。
聽了這話,李澤卻是呼地一下站了起來:“走海路,金公打通了這條航道嗎?”
“運氣倒是好。”金滿堂很開心李澤的震驚:“本來是要送夫人的父母回北邊來,我一想,左右是要跑一趟,不如組織一支船隊,順便將這條海路趟一趟。運氣好啊,一路之上,也算得上是一帆風順,隻損失了兩條船,數十個水手,便一路到了海興。太傅,這條海上商道, 這便算是通了。”
李澤興奮地來回在屋裡走來走去。
現在朱溫控制了關中河洛之地,也等於一舉隔絕了李澤與南邊的聯系,但金滿堂此行,卻等於是給他重新打開了南方的門戶,那很多事情,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太傅猜一猜,這一次我的船隊帶來的貨物是什麽?”金滿堂笑咪咪地道。
李澤重新坐了下來,開心地道:“你不讓我猜,我還真想不出來,你這麽一說,我可就猜得出來了,糧食,你這一次帶過來的,肯定都是糧食對不對?”
金滿堂伸出大拇指:“太傅果然非常人也,一語中的。大戰方止,此刻我想太傅最缺的,恐怕就是糧食了。我可是知道,太傅在武威,是以糧食為儲備保證的。這一次雖然來得不多,但我想,對於太傅穩定人心,必然會大有作用。”
“知我者,金公也!”李澤開心地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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