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狄以最快的速度射完箭矢,爾後扔下長弓,掣出背後的兩杆銀槍,大步流星朝廟宇方向撲去。
以他的箭術,自是箭無虛發,在他的周邊,已經躺倒一大片屍體。
吳狄已經顧不了許多,他必須盡快確認史儒的死活。
身後一片大亂,陡然響起一片嚎啕聲,吳狄腳下不停,稍稍偏過頭去,就見剛才端坐在馬背上的小西澤長,已然從馬背上摔下去了。
方才這一堆人圍著的,隻他一人騎馬,高人一頭,簡直是最好的靶子,吳狄又已衝到離他不過幾十步之遙,如果這樣都無法命中,天理難容。
事實上,小西澤長身邊一個武士的反應,已經極為迅捷。
那邊吳狄的箭才離弦,那武士便看出吳狄的目標乃是自家主將。
這時候任何試圖抵擋的動作,都很可能是無效的。
於是那武士做出了一個大不韙的舉動,拽住主將的胳膊將他扯下馬來。
隻不過他動作雖快,卻也遲了半步,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小西澤長的左眼。
中箭之後的小西澤長,又仰天摔落地面,箭杆猶自晃動不已。
他大叫一聲,隻覺痛徹心扉,幾欲昏死過去。
旁邊的部下見狀,根本不敢上前亂動,唯恐危及主將的性命。
小西澤長吃痛不過,一咬牙,伸手抓住箭杆用力一拔,幸而這箭未帶倒勾,隻是眼球被帶了出來,隻有幾根肉筋相連,在眼眶外晃蕩不已。
隨即,眼窩中鮮血狂湧而出。
小西澤長聽人說過,千百年前,漢人的三國時代有一員拔矢啖睛的猛將,名叫夏侯謖匠∩媳宦啦嫉鈉苄雜眉渲醒劬Γ緩蟠蠼幸簧案婦稈豢善病保谷話炎約旱難劬ι滔氯ィ緩笠磺勾趟啦苄裕約罕順稹
現如今自己竟然遭遇夏侯話鬮薅氖а壑矗∥髟蟪な怯痔塾趾蓿恢皇治孀⊙劭糝寡硪恢皇腫プ∽約旱難矍潁話殉斷呂捶漚約鶴燉錚昧σ喚潰瘓躋還杉吵淼囊禾逶誑誶煥銼矗嬋晌轎邐對映隆
“殺了他!碎屍萬段!”
小西澤長簡直是聲嘶力竭地發出狂呼。
劇烈的疼痛,加上變成獨眼龍的心痛,讓他狂暴得額頭青筋突起,臉上肌肉虯結,似是一頭想要擇人而噬的怪物。
手底下的衛兵、武士們,眼見主子在自己護衛下仍受此重傷,也是個個暴跳如雷,各個揮舞兵器,朝著吳狄的方向全力追擊。
此刻,吳狄已然接近廟宇,忽聽得耳邊“轟隆”一聲,揚塵四起,卻是廟牆被硬生生撞毀一大截。
借著塵土飛揚之際,吳狄一個箭步率先衝進了廟內,眼前滿是飛塵,根本無法視物,隻能影影綽綽看見模糊的人影。
吳狄剛跑出沒幾步,耳邊忽地傳來“呼”的一聲,那是兵刃破空的風聲。
他根本不往側面看去,手中銀槍往外一挑,蕩開那件兵器,口中叫道:“住手!自己人!”
偷襲者聽得來人是漢人,喜道:“是援軍到了嗎?”
吳狄沒有答話,往前緊趕幾步,方才看清廟宇的院子裡,隻有稀疏的幾十個將士,身上都已負傷,這些人大多堵在門口,憑借地利與敵軍周旋。
在這些人的身後,庭院的中間,幾個親衛擁簇著一員大將,他坐在一張椅子上,虎目虯髯,不怒自威,不是史儒史副將又是哪個?
院牆倒塌的聲響,
也驚動了史儒,他轉頭看見一人闖了進來,一身輕甲,臉上戴著虎頭面具,頓時驚喜不已,叫道:“賢弟,你怎麽來到此處?祖大帥身在何處?” 史儒剛帶隊從南門進城,便受到小西澤長的伏擊,邊打邊退,來到這座廟宇固守待援,他對於外面戰場的態勢,並不清楚,只知道城裡的倭軍絕對不止高麗官員口中的一千人。
吳狄邊往史儒走去,邊簡短截說,道:“我軍中伏,城裡有日軍第一軍團共計二萬余人,眼下我所知道的是,隻余西門還在大帥手裡。”
方才離得遠,史儒又是坐著,吳狄看不太真切。
此時他已走到史儒近前,這才發現史副將面如淡金,眉頭緊蹙,顯然是負傷在身。
吳狄掃視一眼,看見史儒右腿大腿用布帶綁住,仍有血跡沁出,看樣子不是弓箭所傷,應該是中了火銃的一彈,傷得不輕。
難怪吳狄出現後,史儒依舊坐在椅子上,並未起身迎接。
史儒聽得吳狄所言,肅然道:“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趕來這裡?”
吳狄淡淡答道:“我不放心大哥,特意過來接你一起退兵。”
史儒提高了嗓門:“胡鬧!你應當護著大帥速速退兵,而非前來這裡跟我一起送死!”
吳狄躬身道:“大哥教訓得是,隻是眼下我已到了此處, 多說無益,還是要同心戮力殺出重圍。”
“談何容易!”
想要衝出包圍圈,白天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若是能夠拖延時間,待夜幕降臨,或許還能趁亂僥幸逃出幾人。
不過,現在離黃昏時分,尚有一個時辰以上,在院牆破損之後,想要繼續支撐一個時辰,無異於癡人說夢。
史儒望著塵埃落定的院牆,那裡倒塌的廢墟外,大隊的倭兵正在集結,準備突入院內。
自己這方,全都頂在門口,已經分不出多余兵力,來封鎖這一片區域。
一旦倭兵從廢墟處蜂擁而至,別說等到天黑,連一刻鍾恐怕也撐不住。
“大哥,借你的弓一用,把所有的箭集中起來,全部給我。”
事在人為,吳狄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那種人。
史儒當然知曉自己的這個兄弟,臂力過人,箭術超群,若是有足夠的箭矢,說不定他能夠持續不斷地放箭,射殺上百人。
可是,經過連番苦戰,史儒身邊這些兵將身上,也沒剩下多少箭矢,也就區區二三十杆而已。
就憑這幾十杆箭,加上自己的兩杆槍,吳狄也有足夠的信心,在箭矢射完之前確保豁口不失。
吳狄並不急著放箭,他隻攻擊那些腳步踏上廢墟的士兵。
倒下的屍體,恰好可以作為一種障礙,阻止敵軍快速突進。
後面的倭兵再是心急,也無法闖入院中。
七月的天氣最是多變。
酣戰之際,忽見天色陡暗,似有一場豪雨將要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