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大伯等人又來了。

　忙忙碌碌一早上，把菜地分割好，兄弟幾人一人要了一塊。

　糧食也一一過秤，全部堆到自家的閣樓上。

　零零碎碎的東西分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李秋芳忙著去擺攤，是明好準備的午飯，依舊被誇出一朵花兒來。

　這人就怕比較。

　明好一開始還挺樂呵，見一直跟鍾春香對比，總覺得那裡怪怪的，高興不起來。

　這一次午飯之後，李家這邊眾人倒是沒一塊兒吃飯，哪怕之前留了糧食跟一些錢。

　明好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總不能一天三頓地做飯，她青川福雲幾處跑著。

　飯是吃不上的。

　因為……鍾春香一直躲在屋子裡垂淚。

　根本就不出來做飯。

　寧鳳霞要做飯，有些東西根本找不到。

　剛過窗口這邊問兩句，她就在房間裡嘀嘀咕咕說:“既然都分開了，我們也沒話說，進屋子翻來翻去的，還當自己家一樣，還不如不分呢，在外面倒像是自己吃了虧，都欺負咱們……”

　寧鳳霞也不好罵人，扭頭就要去李秋芳倉庫那邊搭夥。

　李曉玲去忙活大家吃飯的事情，鍾春香更是直接拉著她進來，一邊哭一邊說那些不著調的話，惹得李曉玲趕緊掙脫了跑出去。

　李志國在自己新分到的灶房那邊，直接壘了灶台，灶台沒乾的時候，隨意又在裡面搭了個簡易的爐灶，直接就開火了。

　對李志遠的說法是，“大哥，你就當咱們一塊兒暖屋了！這個火鍋也不錯吧?”

　對要送飯過來的李秋芳以及不好意思的李志明倒是另外一種說法。

　“這自家的灶房，既然已經分到了，前三天可是必須開火的，老規矩，咱還是要守著。”

　原本說好的過年之後再分開吃飯，倒是成了一句空話。

　那些預留的糧食自然是放在原來的灶房，那準備過年買菜的二十一塊錢，鍾春香也死死攥在手裡。

　忙完屋裡屋外的事情，李志明回到冷鍋冷灶的家，李志國拖著他過去喝酒，兄弟三人倒是坐在小板凳上，就著簡易的爐灶喝了一頓酒。

　一回頭，李志明就進了自己屋子。

　鍾春香一直在哭，見到他，眼淚流得更加凶了，“志明，嗚嗚，我真是沒臉出去見人了，大伯跟六叔那樣罵我，我還不如死了乾淨……

　我現在是誰也不敢怪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命苦……”

　李志明皺著眉頭聽完，問道:“你知道之前是秋芳在做飯嗎?”

　李秋芳自己的生意那麽忙，過年這段時間恨不得天天待在外面，存點錢，過年之後好蓋房子，卻因為這邊分家的事情一直要顧著。

　要是這邊真的是忙得不可開交也就罷了，問題是，寧鳳霞跟鍾春香根本就沒啥事做。

　寧鳳霞還每天過去幫忙，這麽一看……

　鍾春香聽李志明這麽說，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說道:“我這被當眾那麽罵，臉都沒有了，還要吃什麽飯，再說秋芳掙大錢了，吃幾口又算得了什麽呢。”

　李志明想說什麽，張張口，竟然沒有了說話的興致。

　鍾春香見此，還以為他是聽進去了。

　接著說道:“我這是為了誰，你看看你兄弟姐妹幾個，大哥不用說了，二哥家裡兩個兒子，就是屋子都比咱們多一間，這分家之後就享福了，秋芳那邊掙了大錢，哪裡還把我們放在眼裡，只有我們過得最差……”

　“我又不是為了自己，以後孩子們要怎麽辦?秋芳這人精明著呢，這幾天做飯吧，你看大伯幾個對她怎樣，一個出嫁了的閨女，拿著娘家的錢，這算是怎麽回事。

　還有，她那個生意，二哥幫著她準備那個竹簽，那算的了什麽事情，她都給錢呢！根本就沒有想到我們，就是曉玲那孩子傻乎乎的，在那邊白幫忙，到頭來也就是我們這邊，要什麽沒什麽了。”

　鍾春香一直說來說去的。

　無非就是她們多麽吃虧，就算是剩下的那一百多斤糧食放在這邊，也只能貼補那麽一點點。哪怕留下那二十一塊錢，也不夠的。

　李志明看著鍾春香，突然覺得她無比陌生。

　這就是他一直以為的任勞任怨的妻子?

　他張張嘴，想著李大伯那天的話。

　脫口而出說道，“我們離婚吧。”

　“離婚?！你要跟我離婚?！”鍾春香像是被針扎了一般。

　聲音無比淒厲。

　“我做錯了什麽，你竟然要這麽對我！你自己沒本事，怪得到誰頭上！這就算是在以前，休妻都還有個說法呢！我生了兒女，養了老人，我又沒做什麽犯法的事情，你憑什麽要離婚！你以為離婚你面子上就能保住了?”鍾春香簡直不敢相信。

　李志明，他竟然要跟自己離婚。

　李志明倒是沒有吼她，而是說道:“是，全家都對不起你，秋芳給咱們名額，給錯了，曉玲在那邊幫幫忙，當時秋芳給了她多少錢準備出嫁?這就是什麽都沒有?你作為親媽，你能把彩禮拿回娘家，結果反而你有理了?

　大哥以前怎麽對你的，夥食費都節省下來，全部寄回來貼窟窿了，現在你看看，就回家吃頓飯你都覺得吃虧，二哥那邊呢?掙錢掙工分，到頭來人比我們多，糧食跟錢跟咱們對半分，你還是覺得自己吃虧。

　你這麽厲害，那三百塊錢給你拿著，你回鍾家，過你的好日子去吧。”

　李志明都說到這一步了，看著就是早有想法，而不是氣昏了頭，鍾春香心裡有些發毛起來。

　要是李志明打她罵她， 她反而沒有這麽害怕。

　怪誰?還不是李志遠回來之後挑唆的，還不是李志國奸詐，還不是李秋芳整天在娘家挑事！

　想到這，她卻不敢說什麽。

　只是縮了縮身體，人都佝僂了不少，抹著眼淚。

　“李志明，你為什麽要跟我離婚，我知道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從小就身體不好，後來嫁給你，一心一意跟你過日子，我自己乾不了什麽重活，可也沒有一天偷懶過……

　我改，我改還不行嗎?你希望我以後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曉玲這剛剛退了婚，我們要是離婚了，你讓外人怎麽想，曉玲這孩子以後還能不能結婚了，咱兒子也是要娶媳婦的。

　我再也不跟他們比了，我就是恨自己沒本事，反正也都分家了，以後咱自家人好好過日子，好不好?”鍾春香說道。

　李志明頹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