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王死得著實有些太過突然,以至於吳濟到現在還有種不真實感,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
他是多麽詭計多端的一個人,當初能處心積慮吞噬秘境之靈,之後又布下大局,謀奪三域,屢次被打擊之後都沒有放棄,其心志非常人可知。
且從他口中無意透露出的消息來看,他知道的東西或許遠比吳濟想象中要多,甚至在他自身的記憶中都可能不會有。
那樣的人,都能謀算天道,蒙蔽天機,僅僅是一些雷劫便能將他覆滅,吳濟是不會信的。
他如今的頭腦很清醒,心中也沒有絲毫放松的感覺,修羅王死了還好,若是沒死,而是通過什麽方法逃了,而已經得知吳濟的秘密的他,將會給他造成不堪設想的麻煩。
而聯系他消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什麽“得到自由”之類,聽上去就十分蹊蹺。
寢殿如今已經不成樣子,只有個外間還算完好,吳濟站在修羅王平時喜歡站的位置,朝外面喊了一聲:“滾進來!”
大門應聲打開,衝在最前面的便是護衛,緊接著是修羅王的那幾個相對信任一些的心腹。
“王,您沒事嗎?發生了什麽事?”
吳濟冷冷看了問話的那人一眼,一揮手,護衛立馬會意,將人拖了下去。
“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們過問了?”
“還請王息怒,那些世家公子都準備好了,不如您移步到角鬥場一觀?”他感受到“修羅王”在看他,趕緊低下頭,“您的寢殿......小的馬上叫人過來修繕一番。”
“都聾了不成?就按他說的辦。”
大夥紛紛行動起來,轎輦被取出來,吳濟由幾個人扶著上去,坐在上面,隨著轎輦的移動慢悠悠晃蕩,很有幾分享受。
他如今總算是理解了修羅王為何不直接飛去,而偏偏用人力來抬著走,這種高高在上的迷之爽感,可能就是讓他沉迷於此的緣由。
可能是他今早上表現得心情不是太好,那些仆從都斂聲屏氣,不敢多話,而護衛們也是一臉嚴肅,半點風吹草動都不肯放過,生怕有什麽東西出來干擾了修羅王的心情。
抬轎子的人應該是經過訓練的,又穩又快,到達角鬥場的時間比昨天縮短了將近一半。
看著沿途熟悉風景,吳濟在由衷感慨時移世易,昨日他還是跟在後面的公子哥,飽受折辱,性命不保;今日他就成了高高在上的修羅王,受人畏懼,性命依舊不保。
因為真正的修羅王若還在,等待著他的絕對是更加周密徹底的報復。
角鬥場到了,在下去之前,吳濟多問了一句:“昨天那些人關在哪裡?”
“修羅王放心,您吩咐過,不許在明面上虧待那些草包,他們都被安排在單獨的院子裡,絕對不會有問題。”
吳濟點頭,沒說什麽,又是一大堆人簇擁著,前呼後擁著走了進去。
角鬥場內的空氣比昨日要壓抑得多,才經過了一夜,那些世家少年仿佛平白老了十歲,個個神情都不大自然,要麽驚惶無措,要麽全然絕望。
吳濟踏上高台,那些人已經被驅趕到了擂台上面,仆從輕聲問道:“修羅王,有人一直在問您那位新仆從的下落,您看看?”
“誰問的?”
“是瑞洮城莊家的人。”
莊興思。
吳濟揮揮手,“既然他們之間兄弟情深,那就把他帶過來,若是本尊心情好,或許讓二人團聚。”
“是。”
仆從的眼中帶著些許的惋惜,修羅王最是喜歡這種感情深厚的戲碼,尤其喜歡看著二人反目成仇,死靈之地難得有義氣之輩,如今卻是又要少一人了。
命令已下,他走到莊興思的身邊,地上的人狀態很是不好,他跑去過踢了他一腳,讓人把他抬了起來。
“你們要幹什麽?”
“沒什麽,聽說你在找人,我們修羅王感念你們之間關系親厚,叫你過去問話呢。”
“常公子怎麽樣了,我怎麽沒見到他?”
“問那麽多幹什麽?還不快去!”
今天修羅王的心情不好,這是誰都能看出來的,仆從也不願意受到牽連,他雖然可惜莊興思接下來的遭遇,卻不會葬送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不顧莊興思身上還有傷,強行讓護衛把他背了起來,送到了高台之上。
送到的時候,血也跟著滴了一路,吳濟看著莊興思腳上巨大的豁口,眼眸深處沉了沉,面上不露聲色,指著身邊的仆從笑道:“你昨晚上沒把那幾頭野獸看好?如今卻是驚擾到了我們的客人。”
修羅王一向把那幾頭野獸看得比人還重,每天都要安排專人去喂食,沒人會擔心他會因為人受傷而遷怒, 反而擔心沒照顧好那幾頭野獸而被怪罪。
有仆從站了出來,跪在地上解釋道:“王,這是誤會,我昨日給他們喂食梳毛之後明明把籠子關上的,盡早去看時,不知為何又被打開了。”
吳濟嚴肅起來,狠狠一拍桌子,“放肆!我王宮中的防守就是笑話不成?”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仆從和護衛全部跪了下來,紛紛勸他不要生氣。
“我知道是誰。”
角落裡傳來細碎的說話聲,眾人往哪個方向看去,就見到莊興思躺在那裡,虛弱道:“昨日是瑞洮城的那些人,他們為了報復我,才去放出了野獸來。”
“哦?你做錯了何事,他們要這樣報復你?”
“我跟他們產生了衝突,我......”
莊興思話還沒說完,就一翻白眼暈了過去,空氣凝固了一瞬,大家也不敢動他,都在等修羅王發話。
“也罷,叫人過來給他治傷。”
立刻有護衛帶了醫師過來,有仆從看修羅王面色不愉,說道:“那院子裡發生的事小人倒是知道一些,聽說是王昨日帶走了姓常的隨從,導致他們之間有人不滿,而那姓莊的為姓常的打抱不平,這才結下了梁子。”
“為何不滿?”
“王昨日也看到了,那姓常的有幾分本事,有了他,今日瑞洮城便會不戰而勝,而失去了這麽大的保障,他們不恨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