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衍 神農架】1993年05月18日

　創業之初的離衍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有著無比蓬勃的朝氣和充沛的精力。他事必躬親，在巷井裡與工人們稱兄道弟，有苦有難的地方他最先衝上去，憑著一腔熱情和似乎用不完的精力，他和十幾名工人憑著鍬挖肩扛，硬是在神農架的深山中，挖出了一條長達數裡的地下巷道。

　巷道盡頭，是離衍一直在尋找的珍稀金屬——鋯。當時國家航空航天工業和核工業都剛剛起步，離衍憑自己過硬的學術經驗和在科學院閱讀的大量最新外文資料，認定這種在國際上已有多年應用的金屬，將來一定會在國家的航空事業上起到巨大的作用。正是離衍的這種前瞻性和魄力，使他在多年後能夠將蟠螭越做越強，並在學術上不斷創新，參與到五年“空天技術跳躍”的相關項目中來。

　發現礦脈的離衍興奮異常，立即組織人手進行開采。可從天亮一直工作到天黑，剝離下一層薄薄的礦石後，在昏暗的燈光中，呈現在他面前的卻不再是堅硬粗糙的岩石，而是一面嵌入在山壁之中，裝飾著繁複花紋光滑的黑色金屬平板。

　離衍被這突如其來的發現弄得不知所措，周圍的工人也面面相覷。

　“都別輕舉妄動！”離衍下達了命令，他的腦海裡突然想到了幾年前在國際上名聲大噪的三星堆。預感讓他隱隱覺得，自己發現的這個巨門，或將開啟考古史上新的篇章。可是再三觀察，他發現這塊裸露出的金屬，竟是一種特殊的鋯合金！無論從材質、裝飾、工藝等任何方面，這扇門均與任何已知的古代遺跡大相徑庭，甚至在很多腐蝕不太嚴重的區域，看起來竟像是現代冶金工業的產物，但工藝水平卻更高，更精細！這讓有一定考古經驗的離衍萬分疑惑。

　接下來的兩三天，離衍沒有繼續進行礦物的采掘工作，而是將所有人力集中，把金屬巨門四周的岩層、土壤清理得乾乾淨淨。直到此時，整個巨門的完整外形才展現在眾人面前。巨門高約4米，寬約5米，嚴絲合縫地嵌在一面陡峭的花崗岩石壁上。門中心有一塊微微凹陷的區域，長約9寸，寬約6寸。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圍在了離衍身邊。離衍舉著電筒，用手掃去凹陷處的土壤和灰塵，露出如同文字般的方型圖案。繁複的圖案密密麻麻地整齊排列在凹陷處，離衍輕輕撫摸著這些完全陌生的方塊，片刻思考之後，他竟大著膽子將整個手掌緊貼在這些方形的圖案之上。

　手掌貼上巨門的瞬間，隨著清脆的哢噠一聲，巨門內竟漸漸發出沉悶的響動，像是能量聚集的聲音，又像是遠古巨人發出的呻吟。凹陷處的方型圖案，從手掌下面的部分開始，被逐一從內部激發出的耀眼光芒點亮。光線似有生命一般，順著門上細密的紋路迅速擴散開來，整扇門很快便好似從內部燃燒起來一般。

　離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微微顫抖的手心，竟已被印上了那繁複的紋路，任憑怎麽擦拭也再抹不去。周圍的工人一片驚呼，慢慢向後退了幾步，都打算一旦情勢不對便要拔腿要逃。

　巨門在一聲霹靂般的巨響中，緩緩開啟了一條縫，隨後整扇門由下而上緩緩升起。伴隨著門與山壁的摩擦震動，大量塵土與碎石不斷從上方落下。逐漸洞開的大門中，幽幽的藍光投射在離衍的臉上，忽明忽暗如鬼火一般跳躍不定。離衍招呼幾個膽大的工友，將幾個軍用手電用膠帶綁在一起，借著它們射出的高亮光柱，緩步走入了門內……

　………………

　挖掘和清理工作已經秘密進行了兩天，而離衍並不想在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的發現通告天下——直覺告訴他，這個神秘的遺跡與人類已知的歷史，似乎沒有多大的關系。離衍知道鋯合金十分耐腐蝕，抗高溫高壓，可這裡的腐蝕情況，卻讓他無法，也不敢妄自揣測這片遺跡究竟在這裡存在了多久。

　兩天的探索，已經讓他對巨門內的環境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門內空間巨大，黑色材質的金屬四壁直通向高聳的穹頂，在山體中構成了一個密閉的大廳。大廳四周已經裝上了照明設施，但由於空間太高，憑借探照燈的光線也無法看清整個穹頂。

　大廳頂上不時有水滴下來，抬頭望去似乎有細微的裂縫，漏進一絲微弱的陽光。在水滴的作用下，地面已經被侵蝕得面目全非，但仍能看出來部分裸露在外的乾燥區域，有明顯人工打磨的痕跡。

　牆壁四周有一圈圈凹槽般的不規則花紋，細密的花紋發出與巨門上相同的藍色光線，還不規則地布滿了星星點點的圓形光點。但可能由於供能不足，藍色的光線顯得幽暗沉寂。讓離衍更為驚異的是，這些紋理竟與自己那塊祖傳玉璧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

　整個大廳裡，回蕩著工人們的竊竊私語和窸窣的挖掘聲。嗡嗡的回音與暗淡的光線，為整個工地披上了一層神聖而又詭秘的氣氛，讓人仿佛身處一座失落的神殿中央。

　地面的中心立有一面高度三尺左右的圓台。這裡地勢較高，但仍抵擋不了濕氣對台面的侵蝕。坑坑窪窪的台面一側爬滿了濕滑的苔蘚，上有塊一尺左右的半球形隆起。球面的細節已經看不清楚，但是圖案形式卻與離衍在巨門上所見方的塊圖案如出一轍。

　離衍仍嘗試將手放在隆起的表面，但這次是卻沒有任何機關被打開。“可能是沒有動力吧……”離衍嘴裡咕噥道，下意識地將手在隆起處拍了拍，就似在處理自己家受潮的電視機一般。

　隨著一陣清脆的叮當聲，圓台凸起處掉下一個半球形的金屬外殼，在地上打了幾個翻滾。仔細一看，原來半球與圓台的連接處早已斷裂，金屬外殼被水中的碳酸鹽沉積物虛掩著固定在基座上。離衍這一拍，恰巧拍碎了連接處的碳酸鹽沉積物，原本就失去固定的外殼便掉了下來，暴露出圓台內部的結構——一整塊嵌在台中的黑色金屬盤！

　直到此時，離衍才第一次看到絲毫沒有受到侵蝕的這種特殊的黑色金屬。烏黑發亮的表面，甚至比鏡面還平整光滑，即使在微弱的光線中，盤面超強的聚光性仍然清晰地映出了他震驚的面龐:“無論是美國人還是蘇聯人，都不可能鍛造得出這種金屬！”離衍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定了定神，他這才發現金屬盤上的中心位置，有一條長約3寸的狹窄暗槽，暗槽中央是一個半球型的孔洞。整個暗槽與周圍金屬表面的花紋完整地融為了一體，如果不是從特定的角度仔細看過去，根本發現不了它的存在。離衍用手指在暗槽上來回搓動——在涼意沁人的大廳裡， 金屬的表面居然有一絲溫暖，讓人感覺仿佛摸在溫潤的玉石上一般！

　突然，離衍猛地一怔，失了魂似的怵在那裡，半天沒有動靜，只是雙眼緊緊盯著金屬盤上那些細密的花紋。過了好一會，他緩緩伸出手，摸到掛在腰間的玉璧，將它取下來舉在眼前。金屬盤上的這些繁雜的花紋，竟隱隱組成了一條威武的螭龍，而這條龍，竟與此刻與手電筒光柱下，玉璧上所刻的螭龍一模一樣！

　離衍將玉璧在暗槽前比劃了一番，大小竟正合適。他小心地將玉璧插入了暗槽內，玉璧中央的玉珠恰好嵌入暗槽中心的半球形孔洞中。插入的一瞬間，暗槽中央爆發出了耀眼的藍色光芒，而站在光芒中的離衍卻仿佛不覺得有絲毫不適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像被融化了一般的玉璧，被光線逐漸吞噬。

　從暗槽附近的花紋開始，一條條光線由細到粗像有生命力一般順著大小花紋擴散開去，仿佛是一大片正在生根發芽的藍色藤蔓。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有的工人開始向外面逃去，大聲叫著鬧鬼了。而離衍的表情，在自下而上照射的藍色光線中，也愈發顯得恐怖異常。突然咚地一聲，他直挺挺地倒在圓台邊，不省了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