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已經調轉了攻擊方向,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兄弟死在自己跟前,哪怕他們都有這樣的覺悟。怎奈覺悟和現實難以統一,所以他不得不調轉劍身,去刺沈楊。
相比於陳炎,陳默和沈楊隔得有些遠了。陳默劍再快,陳炎也清楚它快不過沈楊鐵爪。所以他分心了,與本就不弱於己的蘇錦程鬥,他分心了。分心的結果就是,蘇錦程鐵筆遞來,他擋過一擊,卻擋不過第二擊。
蘇錦程沒有再口誦詩歌,他隻憑著身上勁力及腳下身法,一筆快似一筆地刺向陳炎各處大穴。
“閣下瞧我了。”蘇錦程笑著,他如何看不出陳炎的分神。“蘇某雖不是什麽爭勇鬥勝之輩,但被人無端瞧,終要生些氣才是。所以,閣下準備好了嗎”
不待陳炎答話,蘇錦程已凌空躍起。鐵筆點出,竟是將陳炎揮出的重劍點沉了半尺。再看蘇錦程,他已借勢翻身,站在了陳炎之後。
重劍垂下,陳炎已無余力再將其舉起。張口欲說什麽,卻被翻湧而起的鮮血堵住了口舌。
鐵筆已收,蘇錦程面帶愧意,道:“我未傷其根本,但也需及時救治,否則……”他不說了,因為他清楚聽到的人都該明白這句話所欲表達的意思。
陳默停下,陳寧也停下來了。莫玄衣收劍,人已竄向凌禦風所在。
“我想替凌老鳥還上一恩,不知陳老意下如何”沈楊站在陳烈身後,雙爪一前一後得將陳烈護在懷裡。
“要殺便殺!”陳烈恨聲道,身體卻是動無可動。
“抱歉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沈楊口出歉語,人卻笑著。“我知這是對你極大的不尊重,但我沒辦法,畢竟受人所托。你也別想用運氣來衝破穴道,現在的你在我手裡,在我手裡,也就意味著你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這種不能掌控自己生命的感覺很難受。”似察覺到了什麽,沈楊右爪一撫,陳烈頓做了僵立之人。口微張,卻是再不能語。“放心,以後若有機會,我定讓你一報今日之辱。”
一語而後,沈楊複看陳默。
“我欲替凌老鳥還上一恩,陳老同意否”
陳默看眼陳烈,又轉頭去看躺在陳寧懷裡的陳炎。蘇錦程鐵筆在陳炎背上刺了個不大不的洞,先前時候,洞裡並未往外冒血,但經陳寧一番拿捏,那由鐵筆刺出的洞終於恢復了正常。可當陳默視線掃來,陳寧還是搖了搖頭。
“罷罷罷!”陳默擲劍於地。“大梁公子一日還四恩,我若再行那相逼之舉,就不能再稱之為人了。陳某是人,陳某願再做個人。公子想走,我陳家四人自不會再行阻攔之舉。”
“那他們呢”沈楊看向和另三人戰成一團的數十劍客。
“他們有他們的使命。”
“陳老就不擔心他們,全死了?”
“若非心有所念,我又何嘗不想一死”
陳烈眼露痛苦,卻是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說。
“真就非要全部死”沈楊望向那看似變少了些的人群。
“或死或活,全在諸位公子選擇。”
“走吧,”沈楊將陳烈推向陳默。“希望陳老能言而有信。”
······
凌禦風未走,他手握長劍,一人橫在了眾人之前。沒有陳默那把神出鬼沒的細劍,凌禦風雖是失了九成勁力,卻也能憑著自己的身形劍法周旋四方。可他終是再使不出那千軍一劍,終是不能勁力暴漲,一個來回就傷數人。他想去攔那追向錢好多馬車的數十把劍,他做不到,甚至連自己身前這數十把劍都再不能應對。
前行之路上橫七豎八地躺著無數屍體,錢好多雖是揮鞭不斷,怎奈磕磕碰碰,車行速度始終提不起來。
眼看有劍將至,錢好多雖是伸手於懷,卻始終沒能掏出些什麽。
有人越牆而出,隨其而出的,還有十數把長約五寸的短刀。
“你也來了”錢好多笑著將手伸出,去握那馬鞭。有當世的暗器之王在,他那點伎倆,就不太中用了。
無人回答,一擊之後,那向來沒什麽存在感的家夥又隱進了暗處。人群一滯,又有詩歌朗而起。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勁力全湧,蘇錦程每筆點出,都會在空中留下一個若隱若現的字符。字符相連,漸起殺伐意的同時,也形成了一張巨大的攔隔之。
“閣下乾坤袖裡,究竟藏有多少東西”
亦無人答,隻若是蘇錦程在憑空而語。無數劍落,蘇錦程所織之亦在那道道劍氣的撕咬下漸出裂紋。
無人相答,但當勁將裂,又無數飛刀弩矢飛向人群。刀帶顫聲,矢出笛鳴。一瞬間,金鐵交鳴四起,金鐵入體的“噗噗”聲亦是四起。
“袖裡乾坤”,那人袖中真就像有一個獨立的天地般, 那飛矢之聲,竟一如蝗蟲驟起,壓得眾人抬不起頭來。
當錢好多所架車馬越行越遠,另一邊,將力竭的凌禦風也有了隻撫他的手。
“你還能打?”
聲音冷冷的,玄衣漸變,鮮血浸染下,竟是變成了黑色。
“我剛那一劍,如何?”
凌禦風徹底將劍佇地,喘著粗氣,不再去管周邊那些長劍。
“剛才那一劍,又如何?”
“剛才哪一劍,誰的劍?”
“我替你擋下的那劍,能要你命的那劍?”
身形幾番移動,雖是不斷劃破他人的咽喉,卻也未曾再讓凌禦風出手。
“話說,你以後還敢殺我嗎?”
“我今天就可殺你。”
“話說,那邊看起來功夫不弱的姑娘,又是誰啊?”
“你話很多。”
“我話一直都多啊。”
“可你以前話多的時候,能拿那把大梁公子。”
“不,”凌禦風搖頭。“我以前話多的時候,都有你們在側。”
“惡心!”沈楊大笑而至。“凌老鳥確實有不可告人的愛好,你玄衣莫公子也是,愛好頗與人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