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起,劍亦起;刀出,筆亦出。甚至都沒和凌禦風再做交流,蘇錦程只看了凌禦風一眼,就主動迎上了緊隨仇屠而出的那把三尺長刀。在遇那人徒弟前先會會曾和他朝夕相伴的弟弟,有此好事,莫玄衣哪有拒絕的道理。
所以拳落空處,擅以速度及刁鑽角度取人性命的莫玄衣自不會蠢到選擇和對方硬碰硬。以己之短攻人之長,若是別人,他有可能試試。怎奈對手叫仇屠,他有個很了不起的哥哥叫仇謹。單憑此點,縱是不曾見過他身手,莫玄衣也不會妄自尊大。只因那是橫在他身前的龐然大物,因為難以超越,所以尊敬,尊敬到了一定程度後,附帶著也重視起他身邊人來。
“你就是那個魚腸玄衣劍?”
一拳落空,一拳又至。莫玄衣方至身側,仇屠已停步屈膝,回身一拳就朝莫玄衣腰際轟來。
似是回答般,魚腸劍在手,莫玄衣不僅不避,還主動揮劍迎上了那顆攜勢而來的拳頭。
“確是好劍!”仇屠變拳為掌,掌繞短劍而過,竟是壓上了莫玄衣的握劍之手。“但你和他比,確也是差了不止一點。”
“我知道!”莫玄衣大方承認,被壓的握劍之手卻也未做停留。只見魚腸短劍似被什麽牽引了般,劍柄離手,劍刃卻直衝仇屠手腕而來。“和他相比,閣下應也遜色不少。”
這本該是速度和力量、敏捷和沉穩的較量,現在卻因著兩人對話,一變而成一場手與手、手與劍的較量。
仇屠似對莫玄衣的魚腸短劍很感興趣,所以就總想將其擊落於地。莫玄衣似也對仇屠那隻靈活的手很感興趣,魚腸短劍也就跟隨其心的環繞不斷,怎奈始終都差那麽一點,只差那麽一點,莫玄衣就能割斷仇屠的腕上動脈。
和兩人手對手的方式不同,另一邊,蘇錦程和那把三尺長刀的戰鬥就略顯寫意。
蘇錦程尚未及身,執刀之人卻已停下。只見長刀上舉,一揮而下時,罡風直若是長刀的延伸,風落於地,青石地板上竟也留下了一道道深及半寸的刀痕。
對方停步,蘇錦程亦是停步。鐵筆前伸,雙腳前後移動中,一個個無形卻又有跡可尋的大字在空中流轉不斷。
“秦王按劍怒,發卒戍龍沙。雄圖尚未畢,海內已紛拏。黃塵暗天起,白日斂精華。唯見長城外,僵屍如亂麻。”(唐徐晶《阮公體》)
長刀鐵筆並未相碰,但當蘇錦程筆下出字,空中卻傳來聲聲悶響。兩人相隔一丈,聲勢卻比碰到一塊的莫玄衣他們浩大百倍不止。此一丈距離似也成了他們之間的一條長河,那人不進,蘇錦程亦是不能前移半步。
若非能感覺到那凜厲之風,單看兩人鬥,凌禦風等人也難免要生出此乃瘋子狂人的想法。原因無他,兩人皆是腳步站定,一人臨空揮刀,一人對空抖腕。如此看來,此非瘋子狂人又是什麽?
場中相鬥不斷,場外,除顏佩韋始終緊盯古徹,剩余眾人竟都以看熱鬧的心態去對場中戰況。
看著莫玄衣和仇屠,沈楊不解道:“聽說你也一劍破了他的雙拳?”
凌禦風想著當日柏子尖上的幕幕,搖頭道:“未破,不過他不想打了而已。”
“像他這樣的狂人,何以會不想打?”
“雖是一劍未破,但若多出幾劍,結果也不會發生變化。”
“所以現在的莫玄衣,是無法再動?”
“兩兩相持,從魚腸短劍迎拳而上且拳未避時,他們就已無法再動。不止莫玄衣。”
“所以這才是真正的兩虎相爭?”
凌禦風未言,沈楊卻又將視線停在了蘇錦程身上。
“江湖有個大家,以詩入劍,詩韻成,劍韻亦成。你該知我說些什麽。”
“你識他可比我要久。”
“我識他和你識他,不一樣。”
“你信他嗎?”
沈楊點頭片刻,沉聲道:“我信!”
凌禦風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信的人,我為什麽要做提防?”
“那你說楊念如會不會揍我一頓?”
“和這蘇秀才相比,謝家,應還不至於能讓他吃虧。”
“我們好像都有些小看這天下江湖人了,特別是在聲名日顯且江湖越沉越低的今天。”
“天下亂而英雄出。”凌禦風也將視線投向那個不斷揮刀的身影,他確信自己不僅沒聽過,更沒見過這號用到的人物。“我們小看江湖的同時,豈不也是江湖,小看了我們?”
“你真的,很自大。”
“該自大的時候,我從不收斂。”
“那今日這局,又該怎麽破?真要傷了他們方可?”
凌禦風笑著。“該自大時,我從不收斂,該認慫時,我也從不自大。”看眼自古徹出現後就始終一動不動的顏佩韋,道:“顏兄,你就不想親口問問南宮前輩的下落?”
“你都對他這般自信,我又怎能再做懷疑?”顏佩韋回答,聲音淡漠,視線未變。
“那你就不想試試那曾鎮了江湖二十年的‘笑談刀’?”
“時機到了,我自會試。”
“現在不就是大好時機?”
顏佩韋轉頭深深看了凌禦風一眼,見他面露微笑,眼中還是平常所見的淡然。複又轉頭,銀槍一振,竟是直刺古徹。
古徹笑容依舊,顏佩韋長槍刺來,他卻猶如未見般看向凌禦風,眼中神色,似在懷疑說他怎就做出了這種選擇。
“你不去試試那把刀?”凌禦風笑著,古徹出的是長劍,而非那把從未有人見過刀。所以他又轉向沈楊,似非逼出那把神秘的刀不可。
沈楊亦如顏佩韋般轉頭看了凌禦風一眼,然後又去看那車上兩人,眼中意圖很是明顯。
“你覺得我該死嗎?”
“從某方面來說,沒人比你更該死。”
“我知道,”凌禦風用劍挑起了套馬的韁繩。“這許多年裡,我確實攔了不少人的路。”
“但就某方面來說,你卻又萬萬死不得。”
“所以我不會死。”
沈楊笑著衝出,身後除了馬車粼粼聲,還有凌禦風的一句問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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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小二還在老地方等我,對吧?”
笑容更甚,沈楊朗聲答道:“只有我們知道的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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