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腳步微蹌,不曾轉身。
顏佩韋驚愕側目,換來楚江煙一個好大的白眼。
“怎麽了,本小姐問得不對嗎?”說完,她猶不解氣的一腳狠踹在顏佩韋腿上。“走了,只有你這種死氣沉沉的呆木頭才喜歡待在這種血氣森森的地方。”
強忍著欲嘔的衝動,她拔腿便朝林邊走去。
行不幾步,她又轉頭看了眼那始終跪在墓前的許升。
她實想不明白,他為何要執意去恨一個時時掛念著他的人?
“能讓人來幫忙收拾一下嗎?”顏佩韋側身擋住她前看的視線。
“再過一會,官府的人就該來了。”楚江煙轉頭,繼續往前走。“待官府人走後,煙雨樓自會讓人來收拾。”
可當二人行至林中,卻不見了柳婉清身影。
“走!”
楚江煙也顧不上什麽男女之隔,“柳上綿”的功夫一使,拽著顏佩韋直朝山下掠去。
“那丫頭肯定是追凌禦風去了,也不知他到底哪裡好,真要惹出什麽事來,這本就不安寧的江湖只怕會永無寧日。”
顏佩韋不太明白。
幾日相處下來,知曉柳婉清博聞強識的同時,他也知其不是那種會做無把握之事的人。恰如凌禦風,對,恰如凌禦風。
臨出煙雨樓前,他並沒說過出手相助之類的話,甚至連話都沒和他們多說兩句。
他沒讓來,卻知道他們會來。一瞬間,他似明白了凌禦風臨出發時最後兩句話的含義。
“小姐覺得此事可行否?”
話對柳婉清。
“公子所行,必是可行。”
柳婉清的肯定句引發了楚大小姐的強烈不滿。
“狗屁,這明明就是去送死。”
“承你吉言,”凌禦風笑臉看她。“我這番定是能逢凶化吉的了。”
“你……”
楚江煙話未出口,凌禦風已越出窗戶。隻留楚江煙在那跺腳連連。
“我倒要親眼看看你這大梁公子是怎麽變的大傻公子。”
所以他不明白,不明白的他也不說不問,隻紅著臉,任那看起來有些潑辣的姑娘拉著直衝山下。
人未出林,就有一身穿紫袍的男子迎了上來。
“小姐下次再不可行這等犯險之舉。”
人未停,訓已至。
“我就知道瞞不過許叔。”松開顏佩韋的同時,她也順勢抱住了來人手臂。“有您在,我不信他們能傷我?”其狀若小鳥,哪還有剛才氣勢凌人的模樣。不待來人開口,她又急問道,“許叔,凌禦風先前下山,你可有看到?”
來者正是許雍,煙雨樓二掌櫃,執武事。
許雍無奈道,“你覺得你在山上,我有可能呆在這?”
“那婉清呢,她功夫不佳,行動定要比凌禦風他們稍晚?”
“婉清小姐?”許雍先是眉頭一皺,繼而道,“小姐大可放心,他們是絕不可能讓婉清小姐一人出門的。”
“可她是偷跑出來的啊。”
許雍搖頭。“在那些人眼皮底下,縱是公子凌禦風這樣的天縱之才,也不敢說能悄無聲息地離開。”
想起柳婉清身處之環境,楚江煙面色稍霽,眉頭卻還隱隱皺著。不見其人,終是不得安心。
“許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得煩請您盡快通知下黎叔,無論如何,我們都得保其安全。他們的怒火,這江湖實是承受不住。”
許雍笑看楚江煙。“那小姐呢,
不和我一塊回去?” “許叔。”聲音軟糯。“我好不容易才出了那樓,您忍心讓我這麽快回去?您就放心好了,”一指木訥的顏佩韋。“這可是南宮伯伯的高徒,有他在,誰還能傷我?”雙眼直視顏佩韋,出言道,“顏少俠,你可願陪我一塊去尋凌禦風?”
顏佩韋不傻,只是不愛說話。見她這般好言詢問,便立即接道,“前輩放心,只要晚輩一息尚存,便無人能傷楚小姐。”
在楚江煙讚許的目光下,他忍不住又紅了臉。
“許叔,您是不信南宮伯伯還是不信名鎮江湖的‘爆槍’?”
“對於這點,前輩盡可放心。”顏佩韋開竅般緊接其口,“家師平時待我極嚴,晚輩雖天資愚鈍,卻已是南宮家除家師外最善使槍之人。”
“許叔,這可是南宮家年輕一輩中最厲害的了……”
“行!”許雍伸手打斷了他們的連珠語。喜色尚未浮面,他又緊接著道,“只要你答應我讓徐恆張謙跟在身邊,我可以不抓你回煙雨樓。”
揮手,兩個年約三十的中年男子立時走上前來。他們腳步輕盈, 眼神內斂,一看就是修為極高的練家子。
“許叔,你這還是信不過南宮伯伯啊。”楚江煙耷拉著臉。
“小姐若不答應,可就……”
“行,”楚江煙搶先道,“答應答應答應,只要能走,別說兩個了,十個八個都可以。”
“小姐既有此覺悟,正好,楚中南嶼……”
人未至,楚江煙已拉著顏佩韋地跑了出去。
“許叔,你手下攏共就那麽些人,都給了我,你使喚誰啊?煙雨樓還需他們鎮場,我就不暴殄天物了。”
看著一前一後離去的四人,聽喚趕上前來的楚中道,“真任小姐這般離開?”
南嶼亦疑慮出聲。“這天下可不太平,二掌櫃的決定是否草率了些?”
許雍轉身,望著煙雨樓方向。“難道你認為我煙雨樓太平?”
南嶼歎氣。
礙於煙雨樓勢大,平常時分大家都敬著它。可楚江煙此番出手,便將煙雨樓推向了整個江湖的對立面。是沒幾人敢明著與煙雨樓為敵,但那背地裡的雞鳴狗盜,注定不會少。
“再怎樣,畢竟是自己地盤,他們還能反了天不成?”楚中不屑道。
許雍抬頭望天。“現在諸事已明,只怕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轟隆隆!”
春雷又起,不知是哪攏來的烏雲,杭城竟一瞬間陷入了沉悶壓抑。
收回望天的目光,許雍道,“畢竟是小姐吩咐下來的事,變天前,帶幾個夥計上山收拾收拾。”
說完,許雍轉身,楚中卻領著六七人的反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