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舵，都給我轉舵！”匕首已經劃破了皮膚，莫玄衣的眼神很可怕，但是無論他怎樣，船夫都隻安靜地站著。“我會殺了你！”
　　“沒用的！”船夫開口道，“沒有那位的命令，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為什麽會做不了?”
　　“相比一家老小的性命，我更希望死的是我一個人。”
　　莫玄衣仿佛知道了什麽，但他仍在做努力。
　　“你可知他是誰嗎?”
　　“既入了江湖，又怎不知他名字?”
　　“那麽你就該知道，不管別人對你做了什麽，他都能幫你。”
　　“幫不了！”本能地搖頭，可因脖子上的刀，他也不過微移了一點。“公子與其在這兒尋我，不如去尋尋別人。”
　　······
　　不用莫玄衣，素不喜說話的馬傑已經衝進了人群。他不會掌舵，如此情況下，他也不太敢掌舵，所以只能衝進人群地詢問。
　　“有沒有會掌舵的?有沒有會掌舵的?”
　　“怎麽了?”
　　看著他們忽就瘋了一般的模樣，眾人心中都已生出了疑問，此刻他們，也都面面相覷著。
　　“有會掌舵的人嗎?”馬傑怒吼。“你們平素不都無所不能嗎，怎到了這時，就一個個靜聲了。”他似乎忘了，在場所有人裡邊，平素真正能稱無所不能的，恰也就他們。
　　無人應答，他們只看越來越遠的航船。
　　······
　　“你到底想做什麽?”沈楊扯足嗓子的大喊。風很大，縱這樣，也只能夠堪堪傳進凌禦風耳中。
　　“我想做什麽?”凌禦風笑了，笑了之後，他也開了口。“做個最終的了結。”
　　“結束了，已經結束了！”柳婉清喊，勁力雖不足，凌禦風卻也能夠分辨得出她說了什麽。
　　“還差一點點，也只是差一點點。“
　　”難道你不親自送李平回家?“馬傑站在船桅旁怒吼。
　　”有你在，他定可以平安回家的。“
　　”那我呢，你就舍得這麽走?“蘇道朝開口。
　　”蘇兄已經回來了，他更適合陪在你身邊。“
　　”那我呢，我該怎麽辦?“
　　凌禦風沉默，因他確實不知該怎樣去回答柳婉清問題。今生舍不得人很多，對不起者則很少。但也就在那很少的人裡邊，她們恰就佔了其中的兩個，最對不起的那兩個。
　　林葉落，柳婉清！
　　哈，原來她們這麽不幸啊。
　　”我知道錯了，是我沒有照顧好姐姐，但這是我的錯啊，我的錯，就該由我自己來承擔。你過來，你過來好不好?只要你過來，我什麽都聽你的。不，只要你過來，我這就去陪林姐姐。我不會再讓她孤單，也不會再讓她受苦。你過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過來好不好?“
　　冰蕤攙扶著自家的小姐，她做夢也想不到，那方看到的幸福，竟是那麽短。她想怒斥凌禦風，像在賭場裡一樣。但她開不了口。對那樣的一個人，她又怎麽能開口?
　　”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決定?“沈楊忽就收殮了怒容，沉聲道。
　　”沒有，也就剛才做下的決定。“
　　”那是你自己決定的，還是別人幫你決定的?“
　　”是在別人決定後，我才決定的。“
　　沈楊沉默，繼而道:”為他們，真就值得嗎?“
　　”不知道啊！“凌禦風疑惑地抬頭。”但，江湖變成這樣了，我們是不是也有責任?“
　　”江湖本就是這樣，千百年來，江湖都只是這樣。“
　　”可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想讓它變不一樣呢?“
　　”他們是他們， 你是你！“
　　”不！“凌禦風搖頭。”其實我也是他們。好了，“回頭看看那些遠走的船隻，凌禦風忽舉起了雙手，而他舉手後，他所在的船板上也呼就多了幾個握旗的旗手。”這麽長的征途，確實也該結束了。“
　　話落，手忽然也向下狠砸了下去。
　　”轟！轟！轟！轟！轟！“
　　接連的爆響，讓那迅疾的河風也失去了原本的威力。
　　天忽然間亮了，好像又掛上了一輪太陽般。
　　船炸了，除了凌禦風和沈楊他們所在的兩艘，其余五艘都在凌禦風的揮手後，全部付之於火炬。
　　”每艘船上都有讓你想象不到的火藥，只要你舉起雙手，再微微動一下手指，一切，也就全都結束了。“
　　這是仇瑾給他的東西，這也是他，給世界留下的最後的東西。
　　驚愕，在場所有人的驚愕。便連尚未趕至河岸邊的金人騎兵，也都因這震天聲響給停了下來。
　　皇太極從駿馬上站起，透過遠遠的天光，他忽做出了決定。
　　撤軍！
　　奇怪的是，多鐸也未多說些什麽，隻順從地跟在皇太極身後。
　　一切都已結束了，隨著熊熊的火光，那些或能帶給他們懼怕與希望的東西，全都一並消失了。
　　可那真就全都消失了嗎?
　　他們永無法忘記的是，在這一片原野上，他們永遠留下了不止一萬具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