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煙雨樓三字,很多人均會不屑一顧道,“一個餐館客棧而已!”
是,它確隻是一個客棧的名字,但這名字,不管你是在杭州北京這樣的富庶之地還是在貴州廣西這種偏遠地區的貧瘠縣城,都能看到它被鑲刻在一面由上好紫檀木做成的牌匾之上。
眾所周知,餐館客棧在作為四方往來商旅行人集散地的同時,也是天下各方消息最好的散播收集點。
所以,哪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就某些事而言,在朝廷尚處懵懂狀態時,煙雨樓卻已探清了所有的來龍去脈。
雖忌憚,縱是魏忠賢這等權傾朝野的人物,也隻能靠拉攏來維持平衡。
作為天下煙雨樓總部,經百年修繕補全,杭州煙雨樓已成了杭州城內最大也是最豪華的建築。
它坐落在西湖邊上,依山傍水,佔地百余畝。
其主樓樓高九丈,共八層。前三層為餐飲區,後四層為住宿區。至於第八層,那是人所共知的江湖秘密。
煙雨樓雖不涉賭場妓院,卻也終日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無論是達官貴人抑或文人騷客,隻要囊中未澀,杭州住宿的第一選擇必是煙雨樓。
但是,自湖心島事件發生後,煙雨樓內身穿長衫的客人便少了,與之相對的是手執刀槍劍戟的江湖人士更多了。
此刻的他們雖各坐桌前,眼睛卻都不約而同地緊盯煙雨樓大門。
“聽說了嗎,‘爆槍’南宮桀老爺子人已入城,稍時便會入住煙雨樓。”某位用刀大漢不無敬畏道。
“不只老爺子,‘斷魂劍’古,‘星裂刀’王崇和四海山莊的海荒老莊主也都陸續進了杭州城。”
“他們放出話說讓凌禦風自往杭州領罪,他會來嗎?”
“不來又待怎樣,同時開罪了十數個大教門派,縱他有驚天本事,這天下也再無藏身之處了。”
“你們真信人是凌禦風殺的?”
“事實如此,還能有假不成?”
“他可是大梁公子啊。”
“狗屁的大梁公子,在白花花的銀子面前,什麽都是假的。那可是惠帝寶藏,能傾覆整個王朝的惠帝寶藏。”
“奶奶的,我要能得到寶藏的十分之一,不,千分之一,這輩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我們來此,也不過想趁機看看惠帝寶藏究竟長得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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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人們七嘴八舌談論凌禦風和惠帝寶藏時,一個身穿錦服、須發花白的老人出現在通往煙雨樓的大道上。身影方現,便已有人大叫著奔向煙雨樓。
“到了,到了,南宮老爺子到了。”
瞬間,本還唧唧喳喳的人群頓如鳥做獸散般安靜下來。
他們齊刷刷地轉頭,均想一睹昔日那“槍出則爆山裂谷”的名俠風采。
與此同時,一直在煙雨樓八樓觀景房內坐著的楚江煙也站了起來。
“你要下去?”柳婉清看了楚江煙一眼,人卻不曾站起的繼續望著窗外風景。
“父親去了陝西,楚江宇那家夥也不在,畢竟是江湖老人,總得去接待一下!”楚江煙無奈道,語氣中難免會有對自己那整日隻知逍遙而不知理家的敗家兄長的抱怨。
一般情況下的她都不會管這些事的,堂堂煙雨樓大小姐,哪是什麽人都要見能見的啊。
“他們陸陸續續都到了,他呢,會來嗎?”柳婉清喃喃道。
“他若不來,
賭場那幫家夥可就有得賠了。” 楚江煙知道柳婉清口中的他是誰,也知道現在外邊的各大賭場都在以他為賭,賠率是一賠三,來一不來三。
“我相信他會來的,”柳婉清斜倚著手,眼看窗外道,“但我不希望他來。”
楚江煙沒再搭話,苦笑著搖了搖頭。身子一縱,整個人就從那比普通窗戶大了一倍不止的窗間竄了出去。
哪有少女不懷春的,她懂,且那家夥也確實有讓人傾心的地方。
但那都隻對普通女人而言,她,可是一心想“暴揍煙雨楚,狂踹公子凌”的楚江煙啊。
在她輕飄飄地落地站穩後,一個粗獷豪邁的聲音也適時傳來。
“煙丫頭,和上次相比,你這‘柳上綿’的功夫,著實又長進了不少啊。”
“那肯定的啊!”一把抱住跟前老人的胳膊,楚江煙嘟嘴道,“歐陽伯伯,我們上次見面可都是三年前事了,在您心中,江煙很笨嗎?”
“不笨不笨,”南宮桀笑道,“可我還是要對你那極具耐性的師傅由衷地表達敬意啊。”
“哼,”楚江煙甩手,做生氣狀。“不理你了。”說完,她就把目光放在了一直站在歐陽桀身後的青年身上。
那人一身黑衣,手握長槍的他站在那也像杆槍似的。楚江煙感覺自己見過他,卻記不起自己是在哪見的。
歐陽桀雖看到了楚江煙眼中的好奇,卻也沒有幫她解疑釋惑的打算。
“你爹和宇小子都不在這?”他邊走邊問。
“爹和李叔郭叔他們都有事去了陝西,至於楚江宇嘛,一天無所事事的到處惹是生非,現在估計是在哪個姑娘床上鬼混呢吧。”
“你這丫頭,”歐陽桀苦笑搖頭。“說話總這麽沒大沒小。那好歹也是你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楚江煙手捏秀拳道,“歐陽伯伯,這就是您的不對了。他不過比我早出生了幾年,以後誰做大還一定呢。”語中威脅滿滿。
說話間,他們便到了煙雨樓那廣闊奢華的門前。
南宮桀的身影方現,煙雨樓內眾人也紛紛起身致意。
二十年前,在沒有“煙雨楚、公子凌”的年代,江湖流傳最多的便是“爆槍南宮死無狀,勾魂墨衣是無常”這兩句詩。
相傳,每個死在南宮桀‘爆槍’之下的人都不會留有全屍。 在‘爆槍’刺中身體的瞬間,就好像火藥被裝進身體裡似的,槍離則藥炸。
數百年來,南宮家能將‘爆槍’練到這般境界的,除南宮桀外,也不過三兩人而已。
“南宮前輩!”
“南宮前輩!”
無論真心抑或假意,在南宮桀從身邊經過時,哪怕平時飛揚跋扈到認為自己天下第一的楊沫也抱拳低首。
走在別人的恭維和敬重聲裡,南宮桀眉眼間也露出了些許自得的笑意。但是,在他登上前往二樓的台階時,楚江煙明顯感覺到了周遭的氣流變化。
空氣像水流被阻斷了似的,她呼吸一滯,南宮桀便轉過身來面對眼前眾人的沉聲道,“諸位,麻煩幫老頭子帶個口信給殺人凶手,就說老頭子在這煙雨樓裡靜候三天,三天內,他若還不來給個交代,那就別怪老頭子做事無情了。屆時,莫說他是已亡的大梁公子,縱是我大明公子,我也定讓他嘗嘗身無全形是什麽感覺。”說完,他便轉身大踏步的地朝樓上走去。
是夜,四海山莊老莊主海荒放出話說,“殺人凶手若三天之內再不出來給個交代,便是與我整個四海山莊為敵,屆時,不死不休!”
振威鏢局老鏢頭王崇和斷魂劍古及其他各位死於湖心島上的家族前輩亦出言道,“殺人凶手若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等便齊下武林追殺令,取其首級者,賞金八千,活捉者,賞金一萬,提供真實有效之線索者,賞金一百。”
消息一出,各大賭場以凌禦風為賭的賠率又出現了變化,來一,不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