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楊念如說完,凌禦風就接口道,“若我沒猜錯的話,此時之楚江宇應該站在藥王谷的藥園子裡。”
“你什麽時候見的楚江宇?”由不得楚江煙如此驚奇,她都一個月沒見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哥哥了。
“七天前,就在來杭州的路上。”
楚江煙勃然而起,怒道,“那混蛋,整日沒事就知到處瞎逛,下次見面,看我怎麽收拾他。”
凌禦風他們都曾見過楚家兄妹的相處日常,所以聽聞此語時也不過搖頭苦笑。但對不怎麽熟識的顏佩韋來說,驟聞此語,他情不自禁就多看了楚江煙兩眼。這一看可不得了,楚小姐的小姐脾氣一上來,那可是不管不顧的。
“看什麽看,沒見過姑娘家發飆嗎?”
顏佩韋一見楚江煙將槍口對準了他,下意識就要低頭回避。可一語未完,一語又起。
“黑木頭,懟她!”這是楊念如煽風點火的話。
“來啊,誰怕誰?”楚江煙雙手叉腰,威風凜凜地站在顏佩韋跟前。
如此一來,顏佩韋可坐不下去了。他本就是初入江湖的菜鳥,哪遇見過如此潑辣的姑娘。所以他方起身,便急忙施展身法的遠遠避了開去。由此可知,任何英雄人物,都有弱點可尋。
“我還以為是怎樣的英雄好漢呢,膽小鬼!”
楚江煙挑釁,顏佩韋似模似樣的隔窗看景。待柳婉清起身將楚江煙拉回座位後,談話才又重新開始。
“我一直想不明白,公子致王崇等人之書信內容是如何為外人所知的?”
柳婉清對此事的上心程度一直為楊念如所不解,但即是對凌禦風有益的關心,他自是沒阻攔的道理。然後,他雖自認腦袋沒凌禦風等人來得靈活多變,卻也出聲道,“定是王崇那些狗家夥做賊心虛・・・・・・”
話未說完,凌禦風就搖頭打斷,道,“我信上並未有任何與姚家大案相關的內容,不過以凌禦風的名義邀他們一聚而已。”
柳婉清道,“既如此,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兩人相視而笑。
不待楊念如再次發飆,柳婉清又皺眉道,“若真如此,我便有一事不明了,這天下,竟還有人能在堂堂大梁公子的眼皮底下動手動腳卻不被察覺?”
“姑娘謬讚,天下之奇人異士者幾何,禦風又怎敢托大?”
柳婉清點頭,並不怎麽反駁那人的謙語,繼續道,“據我所知,除‘千面’錢小二外,天下尚有一人能以假亂真。”
“‘鬼門’史小天?”他們旁若無人地說著。
“五年前的兩小相較,錢小二略勝一籌。自此而後,史小天便再未露面江湖。其人身在何處,所謀何事,均再無人知曉。”
他們尚欲自顧自地推論下去,楚江煙就極無聊地站起身來,打著哈欠道,“兩位,這房間可還有其他人呢。”
楊念如很高興,一通忍耐後,終於不再是他先開的口。可即有人問了,他自不會放棄這麽個絕佳機會的問,“說清楚點,到底怎麽回事?”
凌禦風笑著解釋時,剛還不耐的楚江煙就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
“這許多年來,我或許一直在別人地監視下生活。”
“怎麽可能?”
非止楚江煙一人如此驚奇,在凌禦風說出自己猜想時,連隔窗看景的顏佩韋都不由轉過身來。
“聽我說完。”凌禦風打斷了楊念如的說話欲望。“正如柳姑娘剛才所言,這天下除錢小二外還有一人能以假亂真。
若我沒猜錯的話,這許多年來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便是那位‘鬼門’史小天無疑了。” 楊念如道,“可史小天已經失蹤五年了,你又怎能如此武斷?”
凌禦風自信道,“這天下的奇人異士不少,但能在我身邊一呆幾年還不露絲毫馬腳的,也就那麽一兩人而已。”
“一呆幾年?”楊念如想起什麽的驚聲道,“難不成石梁就是史小天?”
楚江煙疑道,“誰是石梁?”
柳婉清亦把目光停在凌禦風身上。
“五年前,我曾在回家途中收了個十六歲的少年。”
無人懷疑,凌禦風陷入回憶地輕聲細語。
時光回溯,那曾是他最風光的一年。
那年,他曾山間苦戰,對手是當時人人聞聲喪膽的小鬼五閻羅;
那年,他曾飲酒煙雨樓,作陪者是生既有名的煙雨樓公子;
那年,他終於有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那把隨了他十來年劍,也重響江湖;
也是那年,他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夥計。
“是你殺的小鬼五閻羅?”
“是啊,有問題嗎?”
“那你功夫是不是很厲害?”
“剛好夠殺小鬼五閻羅,你說厲不厲害?”
“應該是很厲害的了。”他笑著,臉上的雀斑跳動,眼睛很好看。“那你能教我功夫嗎?”
“我為什麽要教你功夫?”
“因為我幫你打雜洗衣做飯啊。”
“那我為什麽要讓你幫我打雜洗衣做飯?”
“難道你還不是名聲顯赫的大俠?”
“誰告訴你說大俠就得要人打雜洗衣做飯的?”
“他們,”他手指街上行人。“他們所有人都這麽說。”
“那你為什麽想學功夫?”
“有人想打我,我不能就這麽站著讓他打。我想打別人,卻不想被別人打。”
“你叫什麽名字?”
“娘說石梁這東西很好,不易斷也不亦倒,所以她總叫我石梁。”
這是他們相遇時的談話,一個向前走,一個側著身的往後退。
“往上,再往上點,公子這動手能力,可真不敢恭維啊。”
凌禦風抱著茅草的自梁上躍下,恨恨道,“你有本事就自己來啊。”
“公子還沒教我這上蹦下跳的功夫呢,我可上不去。”
“那你不會自己造個樓梯什麽的?”
“公子還好意思說我?明明有人爭著送你高樓大院,但你非要和這幾間茅屋作對。我累怕了,能佔便宜的地方那是絕不肯再放過的。”
“那你說這怎麽辦?”
“怎麽辦?除了讓我這勞碌命繼續勞碌外,還能怎麽辦?”
就在這樣的吵鬧中,他們合力搭起了現在的風居――一個竹欄小院裡的五間茅屋。
“公子,你穿白衣的模樣,無常似的。”
“怎麽,管了我的吃食,現在又想插手我的衣著?”
“建議,就一個小小的建議,年輕人嘛,衣服樣式就該多點。”
“你又是在哪聽來的胡言亂語?”
“我昨天進城,裁縫鋪那三十歲的老板娘拉著我說的。”
“她還給你說了什麽?”
“她說公子若想換衣的話,她可免費為公子提供。公子,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修習功夫,爭取某天也能成為和你一樣的大俠。”
“你想讓人免費送你各色衣物?”
“還是公子了解我,但我何時才能變成和你一樣的大人物呢?”
一想起他練功時的憊懶樣,凌禦風就忍不住要嘴角微翹。可就是這麽個可愛人物,已經有月余時間沒在他身邊各種嘮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