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滿腹疑竇,架在錢寧脖子上的刀並不收回。
這群錦衣衛,都是和錢寧出生入死的兄弟,錢寧平日裡對他們也頗多照顧。朱厚照看重錢寧,時不時有一些賞賜,錢寧幾乎都給兄弟們分了。
他們見劉瑾要問責錢寧,不知道個中內情,紛紛替錢寧說話。
“那個太醫,和一群江湖中人在一塊,看著也不像是土匪山賊,個個力大無窮,我們...我們真的不是對手!”
“錢大人盡力了,要不是他護著兄弟們撤退,今晚怕是要折幾個人在那了!”
劉瑾沉著臉,將繡春刀扔在地上。
這麽多人為錢寧說話,可見錢寧確實沒有貓膩,劉瑾這才放下疑心。
“你起來吧......咱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疑心,他一個剛到京城的小太醫,到哪裡去找這麽一幫高手?”劉瑾疑道。
錢寧將繡春刀收回刀鞘,臉上沒有一絲波瀾,說道:“這些人看著也就是一般武者,定然不是江湖上被通緝過的重犯。可他們的實力卻遠超我們,確實令人費解。屬下定會仔細查出他們的真實身份後,再去刺殺張本草。”
劉瑾擺了擺手。
“算了,那個張本草也就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既然這次他命大,逃了活命,咱家暫且留他一命。”
“是。”
“你還是要專注在皇上那兒,皇上年紀輕,我們要照看好他~~”劉瑾偷偷對錢寧使了個眼色。
監視皇上的話,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說。
錢寧會意,也輕輕點了點頭。
“篤篤篤~~”
“北衛所有人在嗎?”
門外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了進來,一聽就是個太監的聲音。
“進來。”錢寧回了一聲。
大門推開,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
錢寧在宮中日久,認得這是宮裡的傳令太監。
傳令太監看到劉瑾也在,嚇了一跳,連忙禮道:“劉總管安好~~”
劉瑾嗯了一聲,問道:“你來這裡,可是宮中傳人了?”
“是呀,皇上要錢大人去南書房見面。”
“哦?”
劉瑾眼睛一亮,他早有預備,昨晚的事肯定會傳到皇上耳朵裡,到時皇上一定會有所反應,只是沒想到才第二天,皇上就知道了。
“錢寧,去見皇上後,好好回話,多余的不用多說。”劉瑾叮囑道。
“下官明白。”
錢寧對傳令太監一示意,兩人便即離開了衛所。
......
......
等錢寧到了南書房門口,張本草早已在那等著。
張本草一看到錢寧,就跑過去拉住他,壓低聲音道:“錢大人,皇上要問你昨晚的事。”
“我知道了。”
“不不,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先說下......我早上遇見皇上,把昨晚的事大略說了。不過我和皇上說你對此事並不知曉。”
錢寧一愣,奇道:“這又是為什麽?”
“你想,若是劉瑾調動錦衣衛,能繞過皇上,甚至連你也不知情,那皇上一定會認為局勢已經漸漸失控了!”張本草說道。
“額,我沒明白,這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嗎?”
錢寧究竟是心細,見本草這麽說,那他一定是有所圖。
張本草嘴角微挑,笑道:“皇上現如今身邊靠得住的人,除了你我,沒有第三人。皇上越是擔心,就越離不開我們。
這不,皇上找你過來,是要升你做鎮撫使~~” “鎮撫使!我?”
錢寧一個見過大風浪的人,聽到鎮撫使的職位,也還是嚇了一跳。
錦衣衛的最高職位是指揮使,而後是指揮同知,指揮僉事,再後一位就是鎮撫使了。
但在實際的運轉中,指揮使和指揮同知更多是一種榮譽官職,由職權更高的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兼任,並無實權。
而此時,朱厚照剛剛繼位一年多,指揮僉事也還未任命......
鎮撫使就是現在錦衣衛的實際掌權者!
張本草笑嘻嘻地點點頭,邀功道:“錢大人,小弟扯了個慌,幫你謀了個官位,你進去後可別演假了,把小弟給賣了啊~~”
“行,行。我配合著你說就是......”錢寧連連點頭。
兩人將說辭串通好後,才走進南書房殿裡。
朱厚照一看到錢寧,就劈頭蓋臉地問道:“錢寧,你知道昨晚錦衣衛發生了大事嗎?”
錢寧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臉色凝重道:“臣罪該萬死,竟一點也不知曉,臣還是剛剛在外頭,才從本草口中得知。”
“唉...沒想到劉瑾如今猖狂到了這個地步,朕非下旨辦了他!”
錢寧和張本草知道,朱厚照這是氣話。
如今劉瑾不僅控制了大半個內閣,連許多各地官員也與他有勾結,這時若是要對劉瑾下手,劉瑾必會糾結自己勢力反抗,引得各路官員站隊,朝綱不穩。
朱厚照剛繼位,位子都還沒坐熱,絕對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
“皇上...先說錢大人的事吧......”張本草勸道。
“對對~~錢寧呀,朕思來想去,錦衣衛隱隱有失控之憂,朕想讓你做鎮撫使,稍微節製劉瑾一點,別讓他的行動太過輕易。”
朱厚照滿懷期待地看向錢寧。
錢寧用力一抱拳,激動地身子微微顫抖,道:“錢寧絕不負吾皇重托~~”
張本草對朱厚照一使眼色,朱厚照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朕已經決意要搬出紫禁城居住,你有什麽想法嗎?”
“搬...搬出紫禁城?皇上三思啊~~”
錢寧下巴差點嚇掉,連忙攔道。
“是本草的意思。”朱厚照笑道,“朕也覺得此計甚妙,宮裡人多眼雜,劉瑾眼線眾多,朕不好與官員們會面。況且經昨晚一事後,朕對紫禁城的侍衛也不能全信了......”
錢寧腦子究竟轉的快,馬上就琢磨出,張本草這是要皇上避禍。
“那皇上是想另建行宮?”錢寧疑道。
在明朝時後,就算是集合全國最好的工匠,要建一座符合皇帝禮製的行宮,也需耗費數年。
朱厚照哈哈一樂,笑道:“朕老早就想搬出紫禁城這個牢籠了~~京城西郊有一處豹房,朕當太子時,就已經將它修繕好了。”
“豹房?”
張本草全身巨震!
朱厚照的豹房,那可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地方!
原來是這時候要住進去?
朱厚照建豹房,然後在豹房荒廢一生,難道都是因為我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