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數日,在林老爺子的牽頭下,李丞相家的堂會很快就定了下來。
李丞相的小妾聽說是小白爺來,興高采烈地開始給府中布置。
在京城的票友圈,小白爺的名頭可是響當當的。
像李丞相這樣的大官,時不時就會有人送禮示好,區區一場堂會,他也不以為意,而且見自己心愛的小妾這麽興奮,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按著錢寧的授意,林老爺子特地挑了《孟麗君》這段戲,囑咐小白爺,把裡面一段體現忠君愛臣的戲碼,放在了高潮段。
堂會那天,丞相府裡張燈結彩的,李丞相摟著小妾,邊喝著美酒,邊聽戲,好不愜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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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來,君明臣直國運昌,君戲臣諛危家邦。”
“今日戲臣失禮儀,不敢諂媚侍君王~~~”
幾日後,小白爺邊數著堆成小山的賞錢,邊哼唱給張本草聽。
“我在台上都看的一清二楚,那天唱完這兩句後,李丞相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然後就鐵青著臉,一直到我們走......”
小白爺皺著眉,不無擔憂地說道。
張本草奇道:“有這等事?這戲文明顯是教導君臣之間,要互信互愛,林老爺子這等老成持重的人,怎麽會挑這出戲讓你們去唱?這不是挑事嗎?”
“我哪知道去,我們隻是拿錢辦事,何況拿了這麽多賞銀,更得好好唱......”
張本草滿腹疑竇,卻猜不出個所以然。
兩人坐在連福戲班的園子裡閑聊著,忽聽戲園子外有人叫道:“張公子在嗎?”
小白爺起身開了戲園子的大門。
“你不是林府的下人嗎?”
張本草認出門外的人,是之前在林府見過的小廝。
“張公子,我們老爺請您過去。”
既然是林老爺子特意遣人來邀,張本草自然不會拒絕,連忙拜別了小白爺,往林府過去。
林府內,林老爺子和錢寧坐在書房裡,有說有笑的,興致極高。
那日堂會結束後,李丞相是連夜起草了一份奏折,提請內閣將水利河運之事,交回皇上禦批,此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自從先帝殯天,李東陽就萌生退意,韜光養晦,在政務上從不發表過多建議,奏折都遞的少了,今日忽然有這樣的提議,自然百官紛紛猜測緣由。
“李丞相這一出,雖然不是說的什麽核心政事,皇上也樂了好久呢。”
錢寧的神情極是得意,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說話間,笑得合不攏嘴。
林老爺子也笑道:“李丞相不愧是內閣首輔啊,一句戲文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這要換了我這個大老粗,怕是戲文都聽不懂......哈哈哈~~~”
錢寧一握拳,鄭重謝道:“老爺子過謙了~此事能成,還多虧了老爺子找的戲班!”
“我哪知道什麽戲班?是我一個侄兒與那戲班的台柱子,說是過命交情,這才請到他們。要謝啊,還得謝他呢。”
林老爺子有心要推薦張本草,把所有功勞都堆到他的頭上。
錢寧一愣,讚道:“老爺子的侄兒,想必也定是青年才俊,改日定要好好答謝他一番啊。”
“不用改日,今天我就請他來了,你們兩個後生也互相認識下。”
說話間,張本草也到了林府,下人領著他來到書房。
林老爺子一看見張本草,
一把將他拉了過來,介紹道:“本草啊,過來見下錢寧錢大人,他可是錦衣衛中的後起之秀,皇上跟前的大紅人。” 張本草嚇了一跳,把剛剛一路上想問林老爺子堂會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多少看過一點歷史的張本草,當然知道錢寧這個名字。
正德皇帝身邊的近臣,成為千古話柄的豹房,就是這個人建的!
許多史學家都說,正德皇帝大大小小的荒唐事,多是錢寧這人帶著做的。
在史料中,錢寧簡直就是禍亂朝綱的奸佞小人代表。
可是眼前的錢寧,英姿勃發,身形健碩,眉眼間透著幹練,明明是一個大有可為的俊俏青年,哪有一點奸佞模樣?
“見過錢...錢大人~”
張本草聲音微微有些發虛。
穿越過來也有些時日了,雖然認識的人也漸多,可畢竟那些人從未在史書上出現過,張本草也就當是認識一些新朋友。
此時突然蹦出個錢寧,還是歷史上大大有名的奸臣,張本草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錢寧點了點頭,說道:“嗯,本草賢弟,前幾日堂會的事,聽林老爺子說,你出力甚多,多謝了。”
“不敢不敢,全仰仗林老爺子威名,小弟才無往不利......”
張本草說起話來,唯唯諾諾,全然沒了之前的精氣神。
初生牛犢不怕虎,並不是說牛犢真的不怕老虎,而是不識老虎。
等到牛犢認識老虎後,自然就會開始怕了。
在張本草眼裡,錢寧這一類的奸臣,說不定一個不高興,就會大開殺戒。
似乎奸臣這個詞,和草菅人命總是脫不了乾系。
錢寧哪知張本草心裡這些小九九,隻覺得眼前少年,並無何特別之處,甚至還畏畏縮縮的。林老爺子那般強力推薦,隻怕是為了義理親情吧?
林老爺子眼光何等毒辣,早看出錢寧的那一絲不屑,連忙接話道:“我這位小侄,在醫術一路,也頗有些心得。我義弟也曾是太醫院的禦醫,若是能子承父業,也能告慰先靈了。”
錢寧聽出林老爺子的意思,一臉為難。
“太醫院的選材,前些日子已經結束了...本草賢弟來晚半步啊...”
張本草一聽,心已涼了半截。
林老爺子也為本草心急,問道:“沒有辦法了嗎?”
錢寧微笑道:“太醫院每兩年就會發榜選材,以本草賢弟的資質,兩年後定能中選,隻是今次卻是不行了......實在對不住......”
什麽是敷衍的微笑,什麽是敷衍的推辭,張本草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
既然人家無意,也無須多說。
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硬求也沒用!
“那我等多兩年便是。”張本草淡淡地說道。
林老爺子見場面有些尷尬,引過話頭,自己與錢寧又寒暄了幾句,才送了他出府。
張本草等林老爺子回來,見他鬱鬱寡歡, 知道老爺子是真心想幫他,心下感動,站起身道:“今日讓老爺子費心啦,本草年歲尚淺,多兩年歷練也好,不必傷心。”
老爺子心裡過意不去,歎道:“我會幫你繼續留意的!”
張本草謝過了林老爺子,悶悶不樂地走回聞花樓。
現在進太醫院也無望了,總得找點事做吧,隻能先幫著不悔姐打理聞花樓了......
張本草一路走著,一路打算著。
雖然想到系統的任務,張本草還是眼紅任務成功後的獎勵,可情勢如此,也無他法。
......
回到聞花樓,衣不悔正好在大堂招呼客人。
聞花樓的招牌,這幾日已經在京城漸漸傳開。
一個茶樓,竟有許多美貌女子,日日在裡面吟詩作對,吹拉彈唱,但這些美女還都隻賣藝不賣身。如此新鮮的地方,很快引得許多風流才子,競相造訪。
衣不悔剛招呼一桌客人坐下,見張本草垂頭喪氣地回來,忙迎上關切道:“怎麽了,本草?”
“唉,一言難盡,不說了......我先回房去......”
“那個...本草。”衣不悔忽然叫住了張本草,指了指樓上房間,“有個人來找你,說是你家鄉的親戚,我讓他在你房裡等著......”
親戚?
要說家鄉的親戚,不是隻有那個莽夫了嗎?
“嗵!”
張本草的房間門,被人從裡頭一把推開。
“媽個巴子的~老子都等這麽久了,死張本草怎麽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