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之內,大到席位的安排,小到菜品的擺放,都是蘇真一一驗視過的,都有深意暗含,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尋不出錯處。
筵席上盡是珍饈美味,不說龍肝鳳膽,鹿茸熊掌還是應有盡有的。
神國內仙子遊走,衣裙彩帶飛舞,翩若蝴蝶,端茶的端茶,倒酒的倒酒,吳毅招呼二人動筷,說著些奇聞逸事,不管升靈鬼主二人心中如何想,都合時地笑了起來,氣氛一派合洽。
菜過一巡,吳毅似是無意地道:“鬼主入主地脈,而今三千又六百載了吧。”
升靈鬼主聞言,放下玉箸,哈哈笑道:“輪回之主好記性,看來是前輩了。”
吳毅呵呵一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顯得高深莫測,不過在九儀聖婆她們眼中,就是默認的意思了,心中一凜,對眼前之人更加警惕。
菜又過一巡,眼看酒宴就要罷去,還是沒有聽吳毅說出目的,真要宴罷,到時就一點轉圜的余地也沒有了,升靈鬼主不由得放下玉箸,道:“輪回之主今日以盛禮禮遇於我,實在令在下心有愧疚。”
九儀聖婆也一並停箸,逼著吳毅道明心意,氣氛一時間有些冰冷。
吳毅長歎一聲,作出悲天憫人的姿態,沒有正面回答他,側面道:“生靈疾苦,魂無所依,我身負輪回之職,卻一直不得拯濟黎民。”
輪回之主是想要執掌輪回嗎?九儀聖婆聞之,眉頭一凜,看升靈鬼主的臉色已然鐵青,隻好自己問道:“輪回之主有何想法,大可言明,倘若可效力,自不會推辭。”
還不等吳毅言明想法,升靈鬼主就道:“魂靈自有地脈歸去,陰陽輪轉,此乃萬載天數,輪回之主是要逆天數而為嗎?”
升靈鬼主乃是地脈出身,倘若四方依附來的陰魂被吳毅奪取,不再司掌轉化陰陽之要職,日後修為停滯不說,更有可能從此意識湮滅。涉及根本,升靈鬼主是半點也不可能讓渡。
吳毅粲然一笑,道:“鬼主多慮了,該去地脈的魂靈,還是會去地脈,去不了地脈的,淪落為孤魂野鬼,才是我要引渡輪回的。”
升靈鬼主怒容稍霽,卻還是不怎麽相信吳毅的這個說法,道:“孤魂野鬼萬千難計,潛於各處,豈是人力可收斂的,也不必收斂多事。待日明時,被陽光一照,管他什麽魂魄,都魂飛魄散了。”
本以為自己作出如此堅決的反抗,能夠讓吳毅的氣焰收斂幾分,升靈鬼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輪回之主竟然作出了他永遠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吳毅拍案而起,指尖朝天,掌心在心,立下大誓願:“我輪回之主,立下大誓,願渡世間一切亡魂入輪回,凡生靈死後,亦可來我處求取解脫。此願不成,願沉淪地獄,永不脫身。”
誓願一發,天地交感,無邊的念力往四方擴散去,整個明月界,無論人鬼妖魔,無論他們此時正在做什麽,所有生靈心中都有這道聲音回響激蕩。
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在這一刻,似乎尋找到了歸處,紛紛朝西境亂魂海飛來,不僅僅是近年來死去的亡魂,更有百年,千年遺存下來的亡魂。
這些魂魄,靠陰氣維持,卻沒有轉化為鬼物,地脈以其為鬼,不予收納反陽,是為不人不鬼,無處容身。
霎時間,就有千百萬的魂靈來此,本來氣象威嚴的地方,陰風呼嘯,陰氣連綿,一時間變得幽暗無比,只是卻不似其他鬼主所在的地方一樣陰森可怖,反倒有一股正氣在,鎮壓一切邪崇鬼魅,秩序井然。
各種各樣的冥界異象誕生出來,無窮無盡的願力及信念匯聚在吳毅身周,磅礴地不可思議,吳毅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龐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將吳毅的氣勢逐步推高,推至無法再繼續增長後,方才停滯,而吳毅明顯能夠察覺出,這股力量,根本沒有用盡,不說用盡,連百分之一也沒有用到。
雙目睜開,神光四射,光徹九霄,之前與吳毅爭鋒的升靈鬼主都看傻了,呆愣在原地,為什麽吳毅能夠在一瞬間內變得如此強大,自己在眼前之人面前,恐怕連一隻螻蟻也算不上。
到底發生了什麽?升靈鬼主心中無比震撼。雖然沒有看明白,卻不妨礙他臣服在吳毅腳下,求罪饒命。
稍稍掌控得來的無盡力量,吳毅繼續發下大誓願,道:“我願在世間設輪回殿,指引眾生輪回。”
升靈鬼主沒有反駁的資格,甚至連答應的資格也沒有。
明月界自誕生以來,就沒有地獄輪回,都是靠地脈勉強維持陰陽輪轉,吳毅算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所有才會驚動天地,震撼四方。
從此之後,吳毅就是真真切切的輪回之主了,和明月界牽連極其深,當真是不得超脫,就永世沉淪。
要說吳毅現在什麽修為, 等他將體內的神力煉化完畢,必定是上位神,也就是相當於仙道的洞天境界。
到了那一日,在神力范圍內,哪怕是洞天上真也未必可與吳毅比肩。而現在,即便不是上位神,吳毅也能夠碾壓所有的鬼主聖婆。
吳毅金口一開,言出法隨,明月界各地,自有輪回殿顯化,內中景象,都是吳毅之前推演過的,還包括輪回池,也是輪回殿之內,最為珍貴的地方。說是神跡已經無法解釋了。
不僅如此,眾生心中,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些輪回殿的出現非常突兀,反而都認為自天地誕生以來,這輪回殿就已經存在了。
至於那輪回之主,也是自天地誕生以來就存在了。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理所當然,只有那些身與道合的修士,也就是至少為金丹修為,才能夠稍微少受一些影響,覺得有一些奇怪,但是眾口鑠金,周圍人說得多了,也漸漸接受了這個看法。
意識沒有被更改的,只有那些鬼主聖婆,只是,即便是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們也沒有能力去阻止了,接受是他們唯一能夠做的。
辟道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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