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吳毅總算將記述觀內規矩的書籍看完了,他打了一個哈欠,熄了燭火,轉身上石床睡覺去了。
許是今日太累,吳毅沾上床便沉沉睡去了,隻是吳毅不知道的是,以前原本隻要一熄滅燭火,珠子就會暗淡下來,但是今日熄滅了燭火,珠子還是閃爍著暗淡而又妖異的光芒。
或許是光芒太暗淡,或許是自石門外照進來的月光遮擋,總之吳毅並未第一時間發現珠子的變化。
珠子的變化仍然在持續,光芒逐漸變亮,將洞府照的明亮如晝,這可比那夜明珠強多了,不知吳毅見到這一幕作何感想,但神物自晦,又豈是常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珠子光芒逐漸收斂,但仍然耀眼無比,而那光芒也不再是簡單的光芒了,一陣陣旋轉扭動,像無數小蟲子在蠕動一樣,組成了一幅幅圖畫,而且還是會移動的,倒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展現著過去發生的事情。
先是吳毅將珠子架在燭火之上的畫面,而後是珠子一路上移動,包括被吳毅發現可以吸收火焰放出光芒的那一幕,再又回到落到蕩漭湖的那一幕,光幕流轉,神妙異常。
光幕持續不斷演化,珠子變成碩大無比的火球,向天外飛去,隻是這時一股神秘的力量阻了一阻,光幕一陣抖動,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繼續演化。
玉龍山脈,一氣門山門便在此地,山門正上方有一座被雲朵層層環繞的宮殿,名叫天極殿,殿內擺放的大鍾忽然無風自鳴,坐在鍾前的一位黑袍男子緩緩睜開眼睛,他的雙眼仿佛深淵,令人不由自主沉淪下去,古井無波的雙眼讓任何人也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麽。
他用手輕輕一點大鍾,鍾鳴起伏不息,聲浪匯成一幅畫面,一個大火球想要衝出屏障被阻擋但最後還是衝出的景象,這幅圖畫黑袍男子很熟悉,因為三年前他碰到同樣的局面,不過上一次火球由外欲入內,而這一次火球由內而外。
黑袍男子掐指算了算,一無所得,反倒心生不安,算出大恐怖來,驚得他急忙停下演算。
黑袍男子長歎一聲,“此事,終非我所能夠插手的啊。”
黑袍男子登時擺下法壇,焚香禱祝,待法壇上顯出另一人面孔後,他簡明扼要地概述了一下此事。
不一會兒,法壇上面孔漸漸消失。
“一連兩破迷天之障,想不到這下界也如此凶險,不知是他界之人,還是域外天魔,也不知上仙何時到來。”黑袍男子心中暗暗盤算。
另說珠子演化到成為大火球在天外飛行時,景象一時模糊不清,時有斷續,與此同時,一股強大莫名的力量籠罩住吳毅的洞府,似乎要抹殺這枚珠子,以及所有與這枚珠子有關系的人和物。
作為日日夜夜與珠子相伴的人,吳毅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股力量,驚的他冷汗直冒,立刻從深睡中醒來。
醒來後的他第一時間發現珠子的變化,來不及思考珠子變化的原因,那股恐怖的力量又籠罩住他,嚇得他汗毛豎起,連忙跳到珠子旁邊,說不清楚為何如此行為,似乎是一股莫名的召喚。
但吳毅的這個動作不覺中加強了與珠子的聯系,作用於他身上那股力量陡然加強,但因被珠子分擔了去大部分,壓力反而變小許多。
直到這時,吳毅才有空打量思考發生了什麽事。
冷靜下來的吳毅又恢復原先鎮定的模樣,雙目閃現著睿智的光芒,毫無疑問,這一切詭異的事情是因為這枚珠子而引發的,
現在的關鍵是如何逼退那股神秘的力量,隻是那股神秘的力量自莫名中來,根本不知如何施為。 這時,珠子上方的光幕變得更加凌亂分散,應該是演化到了重要的地方,珠子也開始旋轉起來,但是,珠子每旋轉一次珠子表面就多幾分裂紋,到後來珠子遍布裂紋,仿佛一碰就要碎裂四散,讓人觸目驚心。
珠子尚且如此,吳毅更是感受到莫大的壓力,呼吸困難,就像溺水的人一樣。
生來第一次,他感受到絕望,自己的智慧,力量,勢力全無用處,更讓他如墜冰窖的是珠子演化的光幕逐漸暗淡,但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光幕清晰了許多,而吳毅就看到了接下來的一幕。
一片遼闊的天地,兩人憑虛而立,足立虛空,兩人面孔朦朧看不清楚,一人身著黑袍,上描赤火紋,朵朵赤火躍躍欲動,另一人身穿五彩道袍,背後,五彩斑斕的光芒鋪天蓋地朝另一人卷去,那光芒中分明是無邊無際的毒物,五毒俱全,更有無數異獸毒蟲,即便是看著光幕吳毅也汗毛豎起,心驚肉跳。
看不清另一人的面目表情,但既然能夠與身穿五彩道袍之人共立,想來是不差多少的,接下來就應該是他出招了。
但就在此時,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吳毅暗道一聲不好,連忙看向珠子,珠子從中間裂開一道大口子,猙獰無比。
珠子旋轉的速度也變慢了,光幕幾乎定格在那裡,讓吳毅大呼可惜。
似乎明白到其命運,又或許誕生出一絲靈智,吳毅得到一絲微弱的意念,竟然是讓他將燈盞點亮。
此時吳毅早已汗流浹背,渾身像剛從水裡撈上來一樣,不過自從珠子減緩轉動速度後那股力量對他的壓迫也減弱了不少,他趁此機會快步上前,抽出火折子“刷”地一下一道火苗燃起,火苗微弱渺小,卻又堅強不滅,就像吳毅此時的心情。
被火苗持續燒灼,珠子表面的裂紋逐漸合並,可惜珠子上方的光幕也暗淡不可見,不知是消失了還是不為所見,珠子又變得像原來一樣平凡,那股神秘的力量也不知去哪了,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但經今晚一事,吳毅捏了捏臉,不是做夢,讓他如何敢裝作沒有發生過一樣,習慣於掌控一切謀定而後動的他對此不可容忍,今天真的嚇到他了。
吳毅強忍著懼意仔細檢查珠子,暗紅色的表面,和原來一樣,觸手溫潤,和原來一樣,發出光芒,天哪,還是和原來一樣,吳毅內心抓狂。
半個時辰後,吳毅無可奈何地回到床上,但每過一會兒就突然驚醒,看向石桌上的珠子,一晚上就別提安眠了,睡眠質量極差。
好在明日不用上早課,最後一次睡去前吳毅如此安慰自己。
第二日,當門外送飯的中年男子喊了三遍,吳毅才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慢吞吞地接過飯盒。
吳毅的模樣一看就是精力不足的模樣,這樣的人中年男子看到的多了,尤其是那些家資不足的人,缺丹少藥,隻好夜晚練功不綴,但消耗過多精氣便是如此,中年男子小心告誡一下便下山了。
回到洞府,吳毅雙目無神地看著石桌上的珠子,連飯也無心吃,因為燭火未熄滅,珠子還在放著光芒,但由於天已大亮,不如晚上明顯。
吳毅不知如何對待這顆珠子,有心將其扔掉,但吳毅好像與珠子建立起莫名的聯系,心中舍不得,不扔放在這裡也是個麻煩。
久思無果,吳毅索性將其放在一邊,暫時不去理它,任燭火點著,任珠子大放光芒,拿出昨天得來的書,翻看起來。
如昨天那本《小周天搬運術》,開篇就有一篇靜心決,讓弟子在打坐吐納時心無雜念,防止行氣出錯,經脈錯亂。
此時就被吳毅用上了,連念了好幾遍清心訣,吳毅激蕩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吳毅接著往後翻,這本書並非全是原文,還有一些後人修煉所得,也一齊抄寫在上,甚至注疏比原文還要長。
從中吳毅得知修煉之初需要生出氣感,也稱真氣種子,一氣門喚作先天一氣,認為這一氣是諸人未曾消失的始氣。並就如何在剛開始就壯大這一氣給出許多方法。
生出氣感後,在煉氣一境基本上隻要不斷積累就可以了,之前也說到別的門派獨以積累程度作為境界劃分,但單就積累而言,一氣門又細分為三變,分別是聚氣,納氣,凝氣。
聚氣是聚集天地靈氣於體表,而納氣則是將靈氣收納入體內,但此時靈氣尚且聚散不定,還需將其凝在丹田氣海,使其依附於先天一氣,如此,修士只需調動先天一氣便可以指揮靈氣了,算是借天地之力加諸己身了,這聚氣納氣凝氣本是一體,但中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影響修煉速度,是以將之分開。
不難發現按照一氣門對煉氣一境的劃分,是以修煉步驟來劃分的,雖然可以參照原先對靈氣飽和度來劃分境界,但終究另成一派。
隨著不斷修煉,掌控的靈氣越多,修士的能力就越大。事實上,修士就是伴隨著對天地之力的不斷借取甚至掠奪而不斷成長起來的,大成之時甚至可以做到改天換日,開天辟地,堪稱法力無邊。
除卻默誦幾遍靜心決, 吳毅並沒有貿然開始修煉,一氣道觀五日一課,三月一考,由於吳毅並非是由正常渠道成為弟子的,其他本屆弟子三月已經開始修煉,如今已是七月末,還有一月便要考課。
煉氣第一變是為生氣,一考不過則教之,二考不過食俸減半,三考不過廢除出身文字,收回弟子文牒。也就是說修煉九個月後沒有生出氣感的弟子要被逐出門外。而事實上眾人大多在二考前便已生出氣感,否則即便生出氣感來也會被人嘲笑。
吳毅這個走後門進來的弟子,正如那日王出塵對吳毅說得那樣,若是無法證明他自己的資質便及早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若是不能夠在下一次考課中展露頭角,哪怕二考前生出氣感來也會被嘲笑。
那麽留給吳毅的時間就隻有一個月了,但生出氣感並非易事,常人十天半個月不知其門也是正常。
吳毅沒有修煉,首先生出氣感一定要心平氣和,萬萬不能有一絲雜念,一開始就一味追求速度,反而無濟於事,拖累步伐;其次在修煉之初就需要一系列準備工作,焚香沐浴,誦經禱告,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念誦幾句靜心決就可以的。
而這些什物昨日那道童言是明後兩天就會送來,是以現在吳毅也不打算修煉,他鋪開白紙,提筆蘸墨,先是將那本《小周天搬運術》抄了一遍,而後合上書籍,默寫了一份,兩相對照,尋找錯抄漏抄部分,一旦發現錯處,即勾畫訂糾,糾正完畢後再默寫一遍,再尋錯處。
如是再三,這本書已經被吳毅背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