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陸震顫,道道陰氣衝霄起,層層陰雲遮天光,氣勢駭人,尤其是開路之人,皆有著金丹修為,卷起浩大氣流,東南西北,無處不來,鋒刃如刀,被卷入其中的鬼物莫不鬼軀渙散,魂火熄滅。
之後,成千上萬的安樂城兵卒掩陣殺來,更是加劇混亂。
本就不成陣勢,睡眼惺忪的雜兵鬼怪們,被這氣流一衝,不分東南西北,四處奔逃起來,十數萬大軍好似紙糊地一般,一觸即潰,和之前勢如破竹的模樣大相徑庭,的的確確的紙老虎。
不過,若是細看,可以發現,亂軍之中,仍有兩處如汪洋磐石,不動如山,一處就是吳毅禦下的一眾石碑世界鬼物,結成陣法的他們影影綽綽,不論多少潰兵湧來都吞沒消化之。
而另一處,就是二魔主牛開山親兵所在,他們陣勢嚴整,緊守營盤,潰兵一旦湧來,無論敵我,一律擊殺,甚是凶殘。
牛開山端坐中軍大帳,隨手抓過一個人族,一口咬下頭顱,血液頓時迸射出來,血流如注。
牛開山舔了舔滿是血液的嘴角,將殘損的身軀如垃圾一般丟了出去,青黑色的瞳孔透過珠簾,看向四處大亂的軍營,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殘忍地笑了起來。
這些雜兵鬼怪乃是原本閻魔殿的附屬,心中不知道存不存異志,正該借此亂剿滅一批,便於牛魔殿控制,只要自己的親兵不死,不管這些征集而來的雜兵鬼怪死了多少,牛開山也不見得會改變心志。
安樂城的軍隊不過萬余,趁勢而起,斬殺無數,只是,隨著局勢進一步混亂,原本嚴整的軍隊也混亂起來,和雜兵鬼怪們互相廝殺,殺紅了眼。
敵我雙方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舍,勝負難定,鼓動風刃的安樂城金丹真人也紛紛收斂法力,防止誤傷,氣流散去,也顯出了他們的原型來。
原來操弄數十道龍卷的安樂城真人只有兩位,一男一女,面色顯青,身旁陰霧繚繞,鬼嘯連連,卻又血氣強盛,極其怪異,似鬼非鬼,似人非人。
俯視戰局,未曾動亂的只有兩處了,感應到其中的金丹氣息,二人相視一眼,做下決定,那女子當即朝吳毅處掠來。
吳毅自二人顯出原身之後就注視著他們,心道:這不就是殭屍嗎?
但仔細觀之,似乎又不像,須知無論是殭屍還是鬼物,皆是後天之物,鬼物是生靈亡後殘魂不滅,偶然到達一處陰池寒穴,受陰氣而成。
這其中,絕大部分鬼物都會喪失心智,基本上和生前無有半點糾葛,極少有鬼物保留生前心智,至於殭屍也是一般,乃是死屍受陰氣而成,保留生前心智的可能更加低。
而眼前的這一男一女,分明就是活生生的生靈,一種由人鬼結合而成的新生靈,新種族。
思慮之間,那女子已經來到了陣外,明月界修士何曾見過上等陣法,鬥法之時,往往是直來直去。
故而這女子雖是見到陣法詭異,卻也不通破陣之道,一頭闖了進來,頓時陷入大陣之中,瞬間被陣法挪移了上百次位置,顛倒了四方上下,混亂了日月玄機。
女子入陣,靈識感應到的都是些混亂不堪的事情,基本上失去了對外界的了解。
心中煩躁,長至丈許的風刃被女子使了出來,只是風刃一旦脫手,就被陣法挪移開去,失了感應,女子心中不禁感到了一絲恐懼,如此詭異的局面,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她輕喝一聲,洶湧的狂風卷起,一圈圈地外漫出去,狂風所過,陣機混亂,被女子探得一絲生機,化為一道清風,就欲遁逃,離開這個詭異之地。
若是無有金丹修士主陣,或許還真的能夠就此被她逃去,魖顯出蛇身,一道蛇鞭重重拍下,有序的旋風被打亂,好不容易找到一絲生路的女子又失去了對方位的了解。
她雙足站定,警惕地看向四周,吳毅冷冷地看著戰局,若是無有變故,此女必被擒拿。
只是,預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變故隨之到來,一道清風旋過,不知自何處而來,是與女子一並前來的那位男子。
他甫一入陣,還未被陣法影響到,裹挾著這女子離去,吳毅若是想要擋下,也不是不可,只是吳毅心思一轉,任由之離去。
陣法散去不久,就聽到牛開山憤怒的聲音,“人呢?竟然放跑了,啊!”牛開山指著那些被衝潰的雜兵鬼怪,罵個不休,指桑罵槐之意,可見一斑。
魖變化回一個幼童,不屑地哼了一聲,聲音不響,卻趁牛開山謾罵的當口說出,在一眾鬼物瑟瑟縮縮不敢言語的當下, 可是極其不給面子了。
牛開山怒吼一聲,將面前數十上百隻鬼物砸死,去了一絲怒火,強笑著臉,看向魖,“之前余孽作祟,兄弟們沒有傷到吧。”
魖不冷不熱地回應道:“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牛開山收斂心火,乾笑著,複道:“小兄弟本事不小,竟然能夠困住風女妖。”
魖心智單純,沒有聽出話外之音,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牛開山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大失所望,呵笑著,回返營帳去了。
之前那男子突然來援,未必不是牛開山故意為之的結果,試圖以鄰為壑,試探吳毅等人的虛實。
正是考慮到這一層,吳毅才放過了那風女妖,因此而大發雷霆的牛開山反倒是顯得氣度狹小了。
只是,吳毅也不算是完全放過了那風女妖,在女子心防有一絲缺口的時候,心魔身附了一道魔念種子在那女子身上。
不能夠借此探知風女妖在思考什麽,吳毅的心魔身還沒有這個能力,但是吳毅卻能夠借此明白風女妖的大致位置。
魔念種子乃是五蘊六賊凝聚而成,這個名稱是吳毅自己稱呼。
之前五蘊六賊四出,吳毅籍此得知諸多消息,事後,吳毅自覺有些不便,心魔身百念輪轉,領悟出於他人心底布置魔念種子的法門,手段更加詭異,他人也更加不易發覺。
每分出一枚魔念種子,吳毅的心魔身就要弱上一分,只是魔念種子一旦於人心底生下,就能夠汲取宿主的雜念成長,反哺吳毅這個主身。
吳毅似乎看見了一條新的修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