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地久了,吳毅突兀地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是單慧的聲音,“巫子,屠冥長老。”聲音帶著幾分恐懼與害怕。
聲音很低,但是在這落針可聞的現在,不僅吳毅聽見了,就連另外二人也聽見了,他們將目光移向吳毅身後的單慧,卻很快移開,他們不認識單慧,也沒有認識的想法,看來是巫族的一位叛徒。
單慧在未投入吳毅門下的時候,不過是靈蛇長老身邊的一個小徒弟,哪裡會入二人之眼,就是靈蛇長老,他們也未必放在眼裡,他們氣息內斂雄渾,顯然不是靈蛇長老可比的。
吳毅對巫修修煉體系也有所了解,他們可以分為兩道源流,一道煉體,一道煉魂,和道門的力修與法修差不了多少,只是不凝丹而已。
巫修將一身精氣神全部用來煉體或是煉魂,真正的差異在於他們走的不僅僅是仙道,更有神道的路子。
巫族的源流遠比人族要長,盛傳上古之時有十二祖巫,帶領億萬大巫與妖修爭為天地之主,人族是他們的小輩。
不過這些傳說只在巫修當中流傳,道門是不承認的,無盡量劫過去,這些遠古傳說,想要考證真實困難無比,人們也只是當一個笑話來聽。
巫修們認為,祖巫有著世間最強大的體魄,最堅固的元神,所以修煉的最終目的就是向祖巫靠近。
同時,他們還認為,祖巫是真實存在的,故而萬載以降,祭祀不絕,每輪祭祀過後,祖巫都會降下神跡,助他們擺脫疾病的困擾,賜下大神力,助他們戰勝對手。
吳毅對祖巫是否存在不做置評,這等大神通之士便是其他陣營,也需給予尊重。
不過,但凡對神道神祗誕生有所了解,就會明白,除卻王朝道門敕封以外,生靈願力,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造就一尊神祗來的。
而巫修祭拜的祖巫,或許真實存在,但降下神跡來的,很有可能是他們造就出來的神祗,倘若真的能夠與祖巫聯系上,又豈會落得今日這般落魄的局面,被道門死死地壓製。
祖巫的信仰的確是巫修最主要的信仰,卻不是唯一,畢竟是製造出來的神祗,若是祭祀的人少了,不一定比得上那些淫祀野神,似單慧以往所在的蛇部就祭祀有蛇神。
就是因為有幾位祖巫因為祭祀之人少了,最後本界之中只有五位祖巫還能夠看見神像,為金木水火土五行,稱五方祖巫。
巫族有五支,但是除卻正統的巫神殿依舊堅持祭祀祖巫不絕之外,其他四支都祭祀有野神,兼祭祖巫,算不得一等信民。
其實,東巫的存在就與這五方祖巫有關,巫神殿會選取與祖巫神力最為相契的子弟,充作巫子,掌祭祀之事,因有五方祖巫,故而有著五位巫子。
以往巫族未曾四分五裂,巫神殿一家獨大,巫子可謂是風光無限,而今地位卻是低了不少,但畢竟是巫神殿的門面,不可小覷。
東巫與這屠冥長老一看就不是易於之輩,若要硬拚,只怕討不了好,氣氛緊張之際,吳毅道袍一展,打破了沉默,道:“貧道今日來此,不為起紛爭,但求一物而已。”
東巫嗤笑一聲,“擅闖我巫族營地,究竟是求物還是搶物?道門弟子就是這般狂傲。”
東巫率先開口,吳毅敏銳地察覺出屠冥長老目光中流露出的不滿,心底猜測著二人關系,只怕東巫乃是客人,此舉有喧賓奪主之嫌。
既然敵人內部有爭鬥,吳毅雙目炯炯有神,看著屠冥長老,只聽其回應,全不理會東巫的挑釁,讓東巫目中流露出淡淡的殺意,卻還是收斂了性子,
沒有繼續出言。事實上,這屠冥長老論修為,在金丹三重左右,出自巫族五支當中的東支,而東支以喚靈著稱。
不過,這所謂的喚靈,不若稱之附靈更加準確,東支巫族往往以巫術養煉鬼物夜叉,使之可融通萬物,附石為石靈,附水為水靈,做到養煉萬靈的地步。
而這也是這屠冥長老拘拿鬼王的原因。
屠冥長老聞聽得吳毅的話語,沉聲道:“你求什麽?”
看來還有談判的可能,吳毅心中一喜,在空中演化出一隻鬼物的模樣,問道:“道友可曾見過此鬼物?我願出重寶易之”
屠冥長老看著吳毅演化出的鬼王模樣,目光不經意間掠過魖,若有所思,心中盤算起來。
那隻鬼王的確在他手中,鬼王因與魖有著因果糾纏,此時也是沒有恢復至當初的境界,對於屠冥長老而言,雖是品質不錯,但是拿來同一位道門真傳做交換倒也不虧。
只是這東巫在此,若是傳出自己與道門有勾連,難免不美。
一番思慮,屠冥長老橫眉道:“道友此請,恕在下難以接受。”語氣冷淡,拒人於千裡之外,潑了吳毅一盆冷水。
東巫有些驚異地看了屠冥長老一眼,見吳毅還不退走, 幫腔道:“長老不願,你難不成還想強取不成。”
言語之中,挑動著東支巫族與吳毅的對立,那些巫族士兵本來對吳毅一個闖入者就不喜,此時更是壓迫而來,大有開戰之意。
吳毅冷青著臉,對著屠冥長老道:“還望道友細加思慮。”言罷駕馭飛舟離去,終已不顧。
沒有人發現,屠冥長老與吳毅的嘴角都流露出淺淺的笑容來,可謂心有靈犀,言語之中的機關奧妙,真真假假,還是要仔細地看,默默地聽。
屠冥長老起初表露出談判之意,但是在吳毅沒有給出報酬的情況下,就加以拒絕,顯然不是真的因為不做這樁生意,而是有著阻礙。
至於阻礙是誰,也是很明確了。如果吳毅預料不錯,屠冥長老很快就會遣離東巫,到時候就是才是真正交易的時候。
吳毅因而也未去遠,留了一道影子分身在近處,施以幻術隱匿下來,雖然不及心魔身潛藏惑神之能,但用以觀看東巫行蹤還是綽綽有余。
至於本尊,則是在千裡之外的一處小山谷內駐下,此地原是一隻築基虎妖的洞穴,蕩滌去妖氛血腥,環境倒也清幽。
一日後,如之前所料,吳毅看見屠冥長老送東巫離去,由於怕被二人發現,影子分身不敢靠近,二人言語不甚清楚。
但東巫離去應該不錯。
本尊待了一日,確認無疑後,才啟程與屠冥長老相見,只是半途之中,見一青光閃爍,定睛一看,哪裡是青光,分明是東巫。
東巫,似乎已經在此地等候多時了,用獵人的目光看著吳毅,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