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光冉冉升起,待清光散去,出現一朵晶瑩剔透的花朵,花蕊位置,睡著一位粉雕玉琢的女童,梳著兩隻小髻,可愛無比,這就是化形之後的月心花。
不知是不是女主陰的緣故,月心花化形之後成女態,當然,也許月心花這一珍奇之物自分牝牡,只是吳毅以前沒有察覺。
月心花粉嫩的身軀蘊含著無盡的生機活力,推動著她的身軀不斷長大,身子逐漸舒展開來,一些女性特征也愈發鮮明。
綠竹王起手,展開一道綠幕,遮擋住吳毅的目光,吳毅無奈地笑笑,他可是思無邪啊,何必多此一舉呢,不過綠竹王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綠幕撤去,出現在吳毅眼前的變成了一位二八少女,身著月華曳地裙,寬敞的衣裳遮掩不住玲瓏的身軀,墨發側披如瀑,素顏清雅面龐淡淡然笑,嬌美處若粉色桃瓣,舉止處有幽蘭之姿。
唯一有些不好的就是神色過於清冷,一笑嫣然,隨即斂去,貝齒不露分毫,大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意味,不過也可以說是她的一樁優勢。
吳毅看見月心花化形後的形容,皺著眉道:“月琉璃?”月心花化形之後,和月琉璃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簡直是雙胞胎姐妹。
若不是月心花身上有著精純的草木之香,吳毅險些以為月琉璃回來了,但月心花化形突破,必定與月琉璃大有關系,就連月心花身周的道韻也與月琉璃相同,皆為陰之大道。
月心花嫋嫋婷婷地走向前來,福禮道:“請,請界主賜名。”言辭起初有些生硬,但很快熟練過來,如珍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吳毅又得了一個新的稱呼,不過也未在意,石碑世界本就是他觀想出來的,稱界主有何不可。
稍一思索,吳毅道:“你既然是月心花出身,就以月為姓,”停頓片刻,吳毅繼續道:“至於名,就喚作玲瓏吧。”
月心花,現在的月玲瓏複行禮,道:“謝界主賜名。”
吳毅看向綠竹王,道:“接下來就由你來調教她吧。”
綠竹王頷首未言,顯然是默認了,她是竹木之靈成道,由她教導月玲瓏最好不過。
吳毅離去前,下意識地看向天空高懸著的幽藍色圓月,身形才緩緩散去。
“琉璃玲瓏,有趣了。”一團黑霧閃過,墨陰化顯出身形來,戲謔道。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哼。”綠竹王拉著月玲瓏離去,留給墨陰化兩道窈窕的背影,引遐思無限。
墨陰化被罵也不惱,邪邪地笑著,身形緩緩暗淡下來,不知又去了何地。
吳毅不知二人背後編排著自己,不過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去管這些,此時他另有要事處理。
月玲瓏突破之際,陰氣匯聚,陰脈異動,倒是給了吳毅一個新的想法,或許可以一試。
以往吳毅在飛舟內枯坐修煉,未曾與地脈呼應,而力道真經《混元還源大道經》本就是借地脈之力修煉,吳毅似是落入閉門造車的窠臼。
既然發現自己存在的問題,吳毅歎了一口氣,也沒有打擾打坐當中的單慧,自飛舟當中離開,飛舟原本就不快的速度更加慢了。
落到地面上來,吳毅雙足如樹根一樣立在地表,感應著地脈之力,此地仍屬南疆之地,只是已經近海,地表隱隱可以看見細碎的鹽屑,顯然是大海漲潮後退去的痕跡。
故而,此地地脈也以土水二脈為主,吳毅步步丈量土地,且逐漸封閉自己的丹田氣脈經脈,氣血不展,好像一個凡人。
以往心意一探就能夠發現地脈所在之地,此時地脈卻好似石沉大海,
全無半點蹤跡。自我封鎖法力靈識之後,吳毅起初感覺到了深深的失落感,隨手之間開山斷流的力量不再,就好像正常人忽然失明,也是一時難以適應過來。
現在,吳毅還擁有的也就只有領悟出的靜之大道道韻與動之大道道韻,不過沒有了精氣神作為載體,道韻也只是讓吳毅身上有一分縹緲的氣質而已,許多凡間隱士和他也沒有什麽兩樣。
因汪洋時有倒灌之危,此地早已成為了不毛之地,一片荒蕪,偶爾可以看見幾株頑強的小草探出頭顱來,在黃沙與鹽屑之間求取一線生機。
吳毅現在做的就是不依靠神通法力,靠自己以往所學的雜道找出地脈來,希冀憑此能夠加深對地脈的了解。
烈日炎炎,吳毅封了法力,不多時就滿頭大汗,汗流浹背,但修煉過後體質強大,也不至於堅持不下去。
吳毅一步一個腳印,根據草木繁茂程度,尋找著地脈所在,或者說主脈所在,這也是最簡單的辦法了。
不知走了多少裡,隻知天上的白雲兩次遮擋住烈日,三次吹來輕柔的微風,四次遇上覓食的齧鼠,五次……吳毅似乎走進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看見不遠處清澈的湖面,吳毅笑了,自己總算沒有走錯路,“若是有朝一日修為廢去,也可以當一位風水師傅,不至於餓死街頭。”吳毅自嘲道,踏步走向水面。
既然此地有水源,自然就有人家,不過,或許是水源實在太小,人家也少,吳毅只看見寥寥數間茅草屋。
聽到外界有腳步聲,茅草屋內一位耄耋老者走出來,看見吳毅一身道袍,大汗淋漓的樣子,慈祥地笑道:“小道士,渴了吧,方圓數十裡,也只有這裡還有一汪甘泉了,快喝吧。”
吳毅掬起一汪清水,從中透視自己的倒影,將之飲下,這水說不上甘甜,甚至有些苦澀,不過在海水倒灌之地,能夠遇上這樣的地方已經是難得。
“小道士,你是老朽三年來看見的唯一一人,想當年……”老者絮絮叨叨地說著,想來是很久未曾與人言語了。
從老者口中,吳毅知道此地原來也不是這般荒涼,雖然人也不多,卻是一個小村落,可是一場汪洋倒灌,生活用水受到威脅,栽植下去的莊稼死去無數,許多人就此背井離鄉。
天災不久,又有強人入境,燒殺搶掠,老者指著自己脖頸上深深的瘡疤,半是慶幸,半是淒涼地告訴吳毅,自己成為了村子最後一個活人。
“老丈何不離去,尋一安穩之地渡過晚年?”吳毅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了老了,這裡就不錯,還有鄉親們陪著我。”老者指著不遠處立著的一隻隻墓碑,神態安詳,早已看淡生死。
“何況還有聖水在這裡,也不擔心渴死。”老者隨即笑著道,在看清世界之後還能夠熱愛之,如此灑脫,吳毅不由得朝老者行了一禮。
吳毅在水源旁盤坐下來,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在誦經禱告,老者搖了搖頭,隻以為他是在感謝聖水,就沒有打擾他,坐在一旁,聽著吳毅口中吐出一個個他聽不懂的字詞語句。
吳毅當然不是在禱告,而是在誦念《混元還源大道經》,希冀勾連起底下水脈。
只是令吳毅沒有想到的是,念著念著,自己好像化作了這一方湖水,給予周邊的生靈以生命之源,年年月月,日日夜夜,永不停歇,見識到了汪洋倒卷,見識到了強人劫奪,見識到了……
只是,自己還是自己,哪怕偶爾被海水汙濁,經歷一段時間,也能夠恢復過來,和身邊的生靈比起來,自己命運悠久遼遠,堪稱長生久視。
吳毅身體散發出的氣息越來越超塵脫俗,變得好像眼前的這一方湖面一樣,身形都變得虛幻起來。
老者還以為自己看差了,拍了拍吳毅的肩膀,喚道:“小道士,你還好吧。”
吳毅忽地驚醒,額頭流下一滴汗水,之前好險,差一點就變成了此地的水神了,日後和地脈感應,還是要小心一些,現在他封了法力,極易被地脈之力所影響到。
“多謝老丈。”吳毅辭謝道。
老者還欲挽留吳毅,卻見吳毅已經到了數丈之遠,一晃眼,已經是數十丈遠,之後,就已經看不見了。
老者孤涼地歎了口氣,正想轉身離去,卻發現自己眼前的聖水有了一絲異動,咕嘟咕嘟地發出氣泡來,有活水源源不斷地湧入,面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老天有眼啊。”老者有些昏黃的淚水順著面上的溝壑緩緩流淌而下,“兒啊,水來了,回家吧。”
老者留戀此地不去,可不僅僅是因為守護,更是因為等待,只是,他等的人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