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世璟拱手說道:“小臣受陛下旨意,如今太上皇又讓小臣放棄調查,陛下是君,太上皇亦是君,小臣不過是臣子而已,望太上皇莫要為難小臣。”
“為難?難不成,要讓朕親自去找世民去說不成?”李淵眯著眼睛看向玄世璟,依稀瞧見了眼前這少年的模樣,倒是與那玄明德像了個五六成。這孩子年紀一般,確是能夠在自己面前進退有度,不謙不卑,實屬難得,若非是那玄明德的子嗣,饒是自己,對於這樣的孩子,也是喜歡的。
玄世璟只是拱手低著頭,卻不說話。
偏是這樣的姿態,讓李淵更是惱怒,連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自己都使喚不動了,心中壓抑了十幾年的怒火、憋屈,齊齊湧上了心頭。
“玄世璟,當真不肯聽朕的話,就此罷手?”李淵複問道。
玄世璟只能心中苦笑,這李元景在荊州藏兵,企圖謀反,這事兒還讓陛下看出了端倪,特意派遣自己去查探,如何罷手?李淵是真糊塗還是假裝糊塗?若是僅僅是李元景丟了點兒錢,李二陛下讓自己去查,玄世璟巴不得用李淵這個借口推脫掉,可是關鍵李二陛下的重點不是放在李元景丟了的東西上......
“恕小臣難以回復太上皇。”玄世璟拱手說道:“若是陛下下了旨意讓小臣不去查這案子,小臣自然會罷手。”
玄世璟言下之意便是這話你對你自己兒子說去,他作為一個臣子,只是奉命辦事。
玄世璟也知道,李淵自然不會去找李世民說情,讓他下令讓玄世璟放棄查探此案,李元景的心裡在想什麽,李淵自然是一清二楚,哪次李元景回長安,不是李淵在暗中庇護,即使這般,李二陛下還是對李元景起了疑心,還多多少少的探查過李元景,李淵若是找李二陛下來說此事,不但不會平息此事,反而會讓李二陛下疑心更甚,若是李元景心中無愧,又何須李淵出面?
李淵眯著雙眸,定定的看向玄世璟,若是自己去找老二說這事,還用得著將你召來嗎?
事情關乎自己的兩個兒子,李淵也不得不謹慎起來,他已經見過了十幾年前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他不想在有生之年,再看到第二次,李元景這些年做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也勸過,奈何得到的總是騎虎難下的回答,如今李元景所行之事萬一敗露,那他那面會步了當年老大和老三的後塵.......原本想唬住玄世璟這小子,沒想到這小子也是個滑頭,絲毫不肯松口。
強壓下怒火,李淵看向玄世璟,生硬的說道:“若是朕讓你在探查此案的時候,得過且過呢?如此,世民那邊,你也應該能夠交待過去了吧。”
“太上皇,小臣有一事不明。”玄世璟依舊拱著手問道。
“且說來聽聽。”李淵在兩名婦人的攙扶下,坐直了身子。
“陛下派小臣去探查的,乃是荊王殿下丟失物品一案,當然,此案也關乎著小臣府上的清白,畢竟荊王殿下一直懷疑的是小臣府上的人與此案有關,小臣若是全力探查,對於小臣府上,還有荊王殿下,都是一樁好事,小臣不明白,太上皇為何卻要讓小臣得過且過呢?”
此刻的玄世璟已經是明擺著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反正李淵也沒明說不是,自己便單純的認為李淵是讓自己不要去探查李元景東西失竊一事便是了,自己裝糊塗,李淵又不可能明明白白的說清楚,自然他拿玄世璟也沒辦法。
李淵一愣,
這小子竟然跟自己打起了馬虎眼,他才不相信玄世璟不明白自己所指的,到底是什麽。 現在玄世璟將話題一帶,一時之間,李淵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含元殿中的氣氛似乎凝固住了,而站在後面的李元景,卻也是忐忑了起來,若是父皇真的不能在此事上幫到自己,那自己也就只有鋌而走險了,在拖延住玄世璟的時候,盡早動手謀劃,而這個東山侯爺,也該遵從他十多年前便該有的命數了。
現在最打緊的,便是要趕緊籌一批錢,運往荊州,沒有錢,便沒有軍心,同時,李元景也在思索著一件事,這玄世璟能不聲不響的讓手下的商隊將自己放在襄州的錢財偷了去,那為何他就不能從玄世璟手上,再偷回來呢。
早就聽說自己原本的產業玄武摟被玄世璟手下的人買了回去, 還改成了商會的總部,既然這樣,想必這玄武摟中,也定是存有大量的錢財吧,畢竟商戶周轉之時,不可能每次都是去侯府的庫房支取錢財......
想到這裡,李元景心中更為意動,恨不能現在就回到荊王府去派人前往玄武摟。
“莫要與朕裝糊塗,朕說的,你懂!”李淵怒視著玄世璟。
“小臣不懂......”玄世璟拱手說道。
“你!”李淵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玄世璟:“你在裝糊塗,十多年前,你父親在朕面前肆意妄為,如今,你又再朕面前裝糊塗,真當朕是好糊弄的嗎?玄世璟,朕告訴你,你玄家,欠朕的!”
李淵所說的虧欠,無非就是當年在太極殿上連同程咬金尉遲恭等人逼宮一事,若是如此算下來,現在整個貞觀朝堂上,又有多少人不欠李淵的?
李淵也是今日初見玄世璟,看到玄世璟,想到了玄明德,想起了十幾年前已經落滿灰塵的往事,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只是玄明德已經死了,這怒火的承受者,變成了“無辜”的玄世璟。
玄世璟也能理解李淵,被自己的兒子說的好聽是請到含元殿頤養天年,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變相的囚禁了,這種日子,一過就是十幾年,變成了現在垂暮的老人,玄世璟也明白,現在最好的舉動,便是不吱聲,心中確是盼望著李泰趕緊過來將自己解救出去,面前一個李淵,背後還有一個李元景在盯著,這含元殿,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