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庭原以為自己會再告別了家人之後淒涼上路,卻怎麽也想不到最後為他送行的,竟然會是玄世璟。
這個一手造就了今天的自己的玄世璟。
押送孫耀庭的兩名兵丁也是個有眼力勁的,見到玄世璟出面,便將孫耀庭手上的鎖鏈打了開來,衝著玄世璟一拱手,便退到一旁樹下的陰涼處。
天氣十分晴朗,孫耀庭離開的日子算一下也正是趕路最為舒適的日子,被發配的地方遠在千裡,怎麽說一個月也就趕到了,正好一個月後也就進入了冬天,也不必在路上遭那饑寒交迫的罪,這條被發配的道路也就沒有那麽淒慘了。
“孫大人,請。”
“玄侯,請。”
二人到了亭中,孫耀庭一看,亭中竟然還有一人,待晉陽轉過身來,孫耀庭才認出,這不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小公主,晉陽公主嘛。
“罪臣孫耀庭,見過晉陽公主。”孫耀庭躬身向晉陽行禮。
“孫大人不必多禮,今日本宮隨著東山侯一起前來,也是為孫大人送行,還望大人莫要嫌棄晉陽唐突才是。”晉陽大大方方的說道。
孫耀庭苦笑:“公主太抬舉罪臣了”心中想著,不愧是陛下最為疼愛的小公主,彬彬有禮,舉止有度。
三人一起坐了下來,玄世璟親自為孫耀庭添了酒。
“這一杯,我敬孫大人,一路順風,乾。”玄世璟舉起酒杯。
孫耀庭也舉起酒杯,二人相對示意一下,一飲而盡。
“這一杯,便由老夫來敬玄侯吧。”孫耀庭舉起酒杯說道:“雖說是身不由己,但是終究是做錯了事,石城將士何其無辜。”孫耀庭自嘲一笑:“說來也是可笑,老夫年輕時,也是從那戰火紛飛的年頭走過來,臨了,竟然差點親手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盛世,玄侯應當知道,老夫出身貧寒,打仗啊,首當其衝遭殃的,總是尋常百姓,這點老夫也算是親身體會了一把,這些日子在牢中,老夫也思索良多,自愧終究逃不過一個俗字。”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此時回頭,並不算晚,不過三年而已,不是嗎?”玄世璟說道,舉起酒杯:“乾。”
二人碰了杯子,再次一飲而盡。
雖說晉陽坐在一邊聽二人說話聽的雲裡霧裡,但是不妨礙她記住二人所說的話,也許回去想想,能從中知道什麽也未嘗不可,孫耀庭剛才一番話說的實在過於眼中,破壞這來之不易的盛世?單憑一個孫耀庭?怎麽可能?晉陽覺得這當中定有蹊蹺。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啊。”玄世璟頓了頓,暗笑,自己何時在外人面前如此多愁善感了。
心中始終不願承認,對於孫耀庭,看到他現在這一副落魄的樣子,心中有些異樣。
可他又能如何?有些事情,必須要做,這一點,玄世璟還是堅定不移的。
“玄侯年紀輕輕,便出口成章啊。”孫耀庭聽到玄世璟那句詩笑道:“倒也符合老夫現在的境地。”
孫耀庭此次,正是被發配去隴西邊塞。
“說實話,隴西沒什麽不好的。”玄世璟在隴西生活了十余年,對那片熱土,有著不一樣的感覺:“若是有機會,幫我去看看袁道長。”
“一定。”孫耀庭應下了,此時的孫耀庭,看著坐在對面的玄世璟,竟有種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覺。
天色不早,原本呆在樹底下的兩名兵丁,走了過來,面帶歉意的對著玄世璟拱手說道:“玄侯,時候也不早了,您看”
此時的孫耀庭比剛出城的時候,多了一份了然和灑脫,站起身來衝著玄世璟拱了拱手:“即是如此,玄侯,你我便再次作別了,後會有期。”
玄世璟和晉陽也站了起來:“孫大人,後會有期。”
看著孫耀庭與兩名兵丁的背影漸行漸遠,玄世璟歎了口氣,暫時,可以告一段落了。
長安,長安,一世長安,孫耀庭始終還是要回來的,他的家人還在長安。
轉眼間到了十一月,已經入了冬天,長安城郊的那最後一抹綠意也已經消散殆盡。
不知怎地,玄世璟是硬生生的想起了那兩句詩,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這長安城原先離著胡地也不遠,不然貞觀初年也不會被劼利可汗一路打到渭水。
眼見到了十一月了,天空中絲毫沒有雪花的影子,倒是讓晉陽一陣失望,晉陽想看雪,想看看宮外頭的雪景。
長安這邊下雪的話,怎麽說也得等到十二月,十二月的時候,書院就要放假了,晉陽肯定是要回宮的。
當然,初一這天與秦冰月的約定晉陽是沒忘記的,眼巴巴的瞅著玄世璟能帶她回長安城。
一向寵溺晉陽的玄世璟自然是不會拂了她的意思, 帶著晉陽騎著馬便回了長安城,直奔了東市玄武摟。
現在的玄武摟經過半個月的趕工,已經收拾妥當,一二三樓也恢復了正常的營業,雖然停業一段時間對於玄武摟來說損失挺大,但是畢竟玄武摟的底子在哪兒擺著,新開業的時候,瓏兒又在菜譜中加入了侯府做的一些吃食,生意也逐漸火熱了起來。
玄世璟今日是沒空來規劃玄武摟了,因為過兩天,他打算正兒八經的重新定位一下玄武摟,當然,盛唐集團的總部要大張旗鼓的搬過來,晉陽公益基金會也要熱熱鬧鬧的搞起來。
在玄武摟的五樓可以俯瞰整個玄武湖,自從玄武摟被錢堆收購之後,這五樓除了玄世璟還有瓏兒之外,便再也沒有人上來過了。
玄世璟帶著晉陽,便上了五樓,五樓比四樓的空間要小上一圈,即使這樣,四周的房間早就被拆乾淨,空曠的空間倒也顯得很大,為了保持通風,瓏兒每日早上都會上來打開窗戶,到了晚上再關上。
“好美啊!”晉陽是第一次站在這麽高的地方俯瞰長安城,宮中的暖閣雖然也有五層,但是有宮城、城牆阻擋著,入眼的除卻一片威武的宮殿,便是長安城井然有序的民房,哪兒能看到玄武湖全貌這麽細致的景象。
“喜歡嗎?”玄世璟走到晉陽身邊。
“嗯!”晉陽興奮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