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河內一聲巨響,湧來一道巨大的駭浪,差點沒把船都打翻。奇異的是,這大浪一過之後,那水柱卻是消失一空,此時河面卻又恢復如初,船也是掠著水痕,一蕩一蕩的起伏,打轉之勢也是平伏了下來。
眾人提起的心也是緩緩放下來,此刻他們早已冷汗淋淋,虛脫在地,長長呼出一口氣,甚有人低呼:“沒事了,沒事了......”
更有人看到阿猿下水的一幕,紛紛不懷好意的看向這道士,怒道:“定是那怪人引來了河神,哼,幸好他尚有自知之明,否則我等豈不是都要命喪於此?”
“就是,下次不要再讓這些不明來路之人上船......”
眾人剛剛命懸一線,一聽如斯一說,定是深以為然,紛紛冷眼看向那青衫道士,斥責起來,就連船家大漢也是遠離其身邊,目露不善的目光。
郭玉此刻哪有閑情與這些人理論,其正在左右船頭來回查探,心中焦躁不已,阿猿到現在還沒蹤影。
郭玉慌忙凝神感應阿猿體內的血符之時,卻聽到水聲巨響,嘭一聲,就見一道黑芒從水中竄出,那黑色人影高舉一物,長嘯一聲,躍到船中,船身也是搖晃不已,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傳來。
眾人嚇得趕緊後退數步,郭玉這才看清,原來阿猿高舉一個巨大的河蚌,立在船中。
就在郭玉一怔間,衣衫襤褸的阿猿將河蚌丟在船上,嘭一聲,登時甲板便是有些破裂開來。
阿猿卻是竄到郭玉的面前,咿咿呀呀,手腳亂舞的敘說一通,郭玉也是聽了個大概。
原來這河蚌便是河中的妖獸,那些水柱,漩渦便是其搗的鬼。妖獸間也是有地盤一說,此河蚌妖獸也感受到阿猿醉酒溢出的妖氣,以為猿猴妖獸是來與它搶地盤,方才有此一幕了。
郭玉點頭一笑,輕拍了一下其肩膀後,慢慢步向那河蚌。
此河蚌足足有一丈般大小,青色雙殼,如今已是破裂支離,露出其內肉色的蚌肉,還在微弱的蠕動,想來已是被阿猿揍得傷重難治了。
郭玉瞄了眾人一眼,將身後那把黑色古劍解出,握在手中,劍指一指大喝道:“何妨妖孽?竟敢冒充河神?今日小道便替天行道,除此妖孽。”
說完也是不理眾人的反應,一劍便是刺向那河蚌之內的蚌肉,霎時,這黑色古劍輕吟一聲,卻是溢出縷縷黑色的煞氣,將此河蚌裹了個結實......
郭玉也是頗為詫異此劍有此一變,本以為隨意用劍劃弄幾下,了解了妖獸,怎料黑劍會無故冒出煞氣來。
阿猿一看到那黑色煞氣,便是手腳抖,向後退了幾步,更別提那些凡俗之人了。
沒多久,那黑色古劍在郭玉的手中微抖幾下,那煞氣再次漫回劍身,恢復其那黑色古樸的劍身。而那河蚌卻是陡然消失在人前,隻留下一顆青色的妖丹,閃爍著淡淡的青芒。
郭玉錯愕間,待其幡然醒悟過來之時,那妖丹卻是被快步上前的阿猿抄在手中,也不與他打個招呼,便是丟入口中來了個嘎嘣脆。
郭玉一怔,正要開口之際,卻感應到阿猿體內卻是充滿了妖氣,而其此刻卻是依著古怪的方式正在煉化此妖氣。
“這猿猴竟然可以煉化妖丹,化為己有,看來鄔羅的妖修傳承的確不錯。”蔡老笑道。
蔡老如斯一說,郭玉也就不去打攪此刻正在煉化的阿猿了,心中卻是對那河蚌的妖丹有些心疼,起碼也得讓自己仔細觀摩一番才好嘛。
郭玉看了一眼此刻早已目瞪口呆的眾人,拱手一笑道:“此河蚌並非河神,不過是修煉成妖的妖物罷了,大家不必擔憂,如今妖孽已被小道誅殺,日後,大家行這水路定是太平些了。”
眾人面紅耳赤,這小道士與那怪人卻是高人啊,如斯妖物也被這二人誅殺,一想起剛才還在謾罵之事,登時便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
船家大漢卻是最先反應過來,頓時便是不好意思道:“多謝道長出手,若不然我等...多謝道長的救命大恩...”
眾人也是醒悟過來,趕緊便是賠罪道歉,恭維一番。
郭玉微笑搖頭與眾人寒暄幾句後,便是護在阿猿的身旁。
半個多時辰後,才看到呆立不動的阿猿眨巴了一下漆黑雙目,咧嘴露出獠牙,看了過來。
郭玉笑了笑,道:“以後要吃何物,先等我看上一看再送入嘴中,明白了麽?”
猿猴點點頭,又是手足舞蹈起來,郭玉看著其衣衫破爛,露出駭人的毛和體形,也是無奈搖頭向船家大漢討了一身衣物給其穿上。
船上的眾人都對這二位高人客氣不已,深夜微寒又有這麽一通突之事,眾人也是驚魂未定,便是叫嚷著喝酒喚神。
眾人忙把這二人請到船艙,好生招待,好酒好菜。
郭玉本想與這些人好生聊談,豈料這些人是被他和阿猿展現出來的實力嚇得頗為恭敬,言詞間收斂了許多,就連船家大哥也是支支吾吾,不敢造次。
郭玉無奈搖頭,酒不盡興,問道:“還有多久便可到揚州?”
“道長,再行上半日便可到揚州了,乃是順風順水之路,所以船行比較快,天亮之時便可入揚州。”船家大漢賠笑道。
郭玉和煦一笑,點點頭。
一夜無事,眾人也是尋了個舒服之地眯一陣去了。郭玉盤膝打坐,摸出這把黑色古劍仔細端詳起來。
此劍竟可吞噬妖身,也算得上是件好武器。
“凡俗鐵器竟然能在煞氣中生出劍靈,一把鐵劍亦有如斯異變,當真奇事,以後你入了靈域尋些好材料,重新煉製一番,此劍想來也是件不錯的寶物。”蔡老笑道。
郭玉暗自點頭,緊握此劍,冷聲對其道:“以後可得老實些,若不然將你的靈智也抹了!”
黑色古劍內的劍靈亦是感應到郭玉那森然的聲音,不由得劍身一抖,甚是服軟。郭玉冷笑間,也是將其捆好,背在身後,這才開始慢慢打坐修煉起來。
“道長慢走啊,這一路多謝道長了。”船家大漢拱手道。
郭玉擺擺手,微笑道:“船家大哥客氣了,如今揚州已到,小道也該上岸了。”
說話間郭玉便帶著阿猿上了岸,如今這天已是大亮,揚州碼頭甚是熱鬧,車水馬龍的。
郭玉掃視了一圈後,嘿嘿一笑,輕拍了阿猿那厚實的肩膀,道:“切莫生事。”
阿猿咿呀一下後,便老實的呆在郭玉身後晃蕩起來,讓其規矩站著的確是一件難事。揚州本就熱鬧,少不得些許新鮮之事勾起此猿猴的玩弄之心,到時引來何騷動便麻煩了,郭玉也是不敢大意,隻想快些尋輛馬車,回南通。
但揚州離南通可是相隔數千裡,要準備之事甚多,郭玉也是不由得暗想若是能禦劍而行那就好了。
郭玉領著阿猿快步的尋了個錢莊,要以凡俗寶石,珍珠換取了一大把的銀票,若是在揚州還以珍寶之類做交易,免得一些麻煩。幸好那林傲,坊主給的一堆沒用的凡俗寶物也算夠多,所以也就不太擔心銀兩不夠之說了。
錢莊內的掌櫃一看那一堆寶石珍珠項鏈,頓時便是兩眼放光,也是不作為難,換取銀兩之事卻也不算麻煩,沒一會郭玉與阿猿出了錢莊。
有財自然氣壯,郭玉尋了個頗為豪華的酒樓,要了一間最好的客房後,便是囑咐小二尋輛結實的馬車,關鍵是夠大,馬匹要夠壯。完事郭玉丟出一張千兩銀票,頓時小二便像一陣風般趕緊辦事去了。
郭玉盤膝在房中打坐,繼續消化鄔羅的傳承。反是阿猿此刻又是開懷大吃起來,似乎從未有飽了一說。
桌上的飯菜一陣風卷殘雲後,什麽都沒剩下,猿猴方才罷休,意猶未盡的瞄了此刻正雙目緊閉的郭玉,登時便想要踏出房門之時,郭玉卻是冷哼一聲,其才搖頭,咿呀一笑,在房中尋了個地,呼呼便是一躺而下。
郭玉嘴角一翹,卻也沒有睜開雙目,繼續入定。
夜幕下的揚州依然燈火通明,街上熱鬧不已,直至深夜之時,那熙熙攘攘的吵雜大街方才寂靜無聲。一夜無事,天將亮之時,郭玉本打算就此出城,豈料卻從店小二口中得知一些讓人鬱悶的事。
原來今日當朝丞相楊國忠便要來揚州,如今揚州城門不可隨意出入,想出城可得等丞相來了之後才可。
郭玉眉間一皺,也不多說,便是回房,坐等城門放行。
幸好只要有酒菜猿猴也不鬧騰,省事了不少,只是這份量太過驚人了一些,讓店小二忙得團團轉。
本以為用不了多久便可出城,豈料楊國忠午時才入城卻遭遇刺客,頓時揚州大亂,四處抓拿可疑之人,真是屋漏逢雨夜,怕什麽來什麽。
其所在的客棧也是遭到了排查,所有房客都被召到酒樓大堂。郭玉眉頭一皺掃視了一下那一隊官兵,暗生無奈,有些麻煩了。
鬥笠下阿猿那異於常人的面容,恐怕又要生出些許亂子了。當一小兵要讓阿猿將鬥笠摘下之時,郭玉忙笑臉迎上道:“此人面目可憎,得了些許怪病,官爺就不要看了,免得驚嚇到你。”
那小兵面露不耐,喝道:“老子刀槍劍雨,什麽沒見過?老子倒想看看他有多嚇人。”說完便是要伸手將猿猴的鬥笠摘下之時,郭玉趕忙阻攔,摸出一張銀票遞給這小兵笑道:“此人當真得了怪病,官爺莫看了吧。”
那小兵也是通透之人,訕訕將銀票塞入懷中,略過這裹得密不透風的猿猴。此事本欲就此掀過,豈料阿猿身旁那一身鬥篷的人驀然掠過一劍,頓時鮮血四濺,那小兵便是倒在血泊中。
郭玉一怔間,卻聽到那隊官兵一聲大喝,便是圍了上來,也不打聲招呼,便將其也視為刺客......
郭玉無奈苦笑間,抬手便是彈射出數顆鋼珠,將這些圍殺而來的官兵一息間放倒,不再二話,便是拉著阿猿快步向後院而去。
此刻酒樓大堂也是亂成一團,誰也沒看清那一隊官兵是如何死去的,唯有那一身鬥篷之人,眸間閃過一縷異色。
郭玉在酒樓後院很快便找到那店小二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二話不說,便是躍了上來,阿猿倒也乖巧的竄了上來,一聲輕喝“駕”,那馬車便是奔動起來......
此事酒樓擊殺官兵一事尚未傳來,但是大街上卻是到處都有官兵,郭玉哪還管上許多,駕著馬車呼嘯而過。
登時揚州大街愈亂上幾分,風馳電逝間,已是看到城門,此刻城門早已緊閉,郭玉冷眼一看,道:“阿猿將那城門毀了。”
話音才落,只見馬車上竄出一道黑光, 掠向城門,二話不說,霎時那黑光中射出一抹血光,轟一聲巨響,那木質城門湮灰消散。
也不等郭玉再招呼,阿猿又竄回馬車上,咿呀幾句,輕嘯幾聲,郭玉嘿嘿一笑,駕著馬車衝破官兵的人牆,呼嘯間便是出了城。
那圍滿在城門的大唐官兵已是目瞪口呆,城門被毀,一輛馬車衝出城,這不過眨眼般之事,待他們回過神來,那馬車傳來的馬蹄聲,卻越來越遠,這才想起要追上去。
郭玉駕著馬車,看了一眼身旁趴坐著的阿猿,笑道:“乾得不錯,沒白吃。”
阿猿咿呀一笑,手便是亂舞起來,似在說些什麽,郭玉雙眸寒光一閃,輕聲道:“出來吧。”
那躲在車頂的黑影,驀然一愕,輕身一翻,端坐在車頂,赫然是剛才在酒樓最先出手的鬥篷人,其嘶啞道:“被你現了。”
郭玉也是不回頭,繼續駕著馬車,淡淡道:“小道本不欲惹麻煩,你卻給小道惹了大麻煩,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便叫阿猿把你擰成兩半。”
“原來這靈獸叫阿猿啊。”鬥篷中傳來嘶啞的聲音。
郭玉一怔,此人竟然識得阿猿為靈獸,想必也是與他一般了。
“不說也罷,不過金丹境,想必阿猿要對付你綽綽有余了。”郭玉冷然道。
“哼,你先看看你的周身再與我說話吧。”那人冷森道。
郭玉這才現此刻身上竟是爬滿了無數的蜈蚣,毒蠍,其也是不急,輕抖了下身後的黑色古劍,那黑劍也是明了,霎時便是溢出縷縷煞氣,一卷其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