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歷河底,尋找死屍的事,說難也不難,說簡單卻麻煩。
那個可憐人品性有點偏向於望安昔日從媒體報道中得知的扶桑國人:
不愛給人添麻煩。
哪怕是死,也要死得靜悄悄的,神不知,鬼不覺,無人知曉。
望安花費大幾個小時,方才從河流下遊1.5公裡外,尋找到一具綁著大石頭的殘屍。
他注視眼前這具緊緊抱住石頭,仿佛到死也沒有半分後悔的屍體,沉默片刻,沒有將其打撈上岸,而是在河底挖出一個大坑,就地掩埋。
那塊大石頭被他刻下碑文,如書寫人生平的石碑般,用簡潔淡漠的文字,記錄了可憐人短暫而又悲慘的一生。
「我不是很理解。」
當一切都完成後,智能AI繆斯說道。
「你是在可憐他嗎?」
“可憐?有一點吧。”望安點頭,注視著壓在墳上,銘刻碑文的大石頭,目光卻又微微顯得悠遠,好似在遙視什麽。
“不過更多的,是出於人道上的理解,以及自我上的鄙視。”
「我無法理解。」智能AI繆斯乾脆而又茫然道。
“你要是能理解,就不是智能AI,而是生靈意識了。”望安道,最後再為可憐人哀悼三秒鍾,起身遊向河面。
然而他還沒遊到一半,一個也許用於裝油的鐵大罐劈頭蓋臉地砸下,要不是他反應及時讓開腦袋,差點就把鐵大罐砸得罐頭開花――
一位名叫牛頓的上帝信徒、煉金術師,兼物理學家說得好: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怎麽回事?”
看著逐漸沉下河底,裡面似乎還不斷傳出砰砰砰悶聲的鐵大罐,望安眉頭微皺。
「是傳說中的沉屍哦。」智能AI繆斯道,「左方河岸有5個人。」
望安沒有多說什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特意撿起鐵大罐遊向遠處,等脫離五人視野范圍後上岸,隨便糊弄兩下,成功打開鐵皮罐頭一個……
收獲被龜甲縛的濕身禿頭胖大叔一隻。
這坨胖大叔還穿著感性的黑色蕾絲鏤空小褲衩,嘴裡塞的怎麽看都是一團50D型黑色絲襪,滿身淤青紅腫中混雜著蠟痕和鞭印,眼淚汪汪瑟瑟發抖的樣子,像極了正在和情人玩調教遊戲,玩到一半卻突然被情人的老公破門而入暴打一頓的驚恐和絕望。
“……”
望安默默把罐頭蓋子蓋回去。
少一事不好嗎,手賤開別人扔掉的罐頭,結果開出一隻猥瑣怪大叔。
“嗚嗚!”
好不容易重現的光明又一截截從眼前消失,禿頭胖大叔十分激動地掙扎,看望安的眼神充滿求饒,畏懼,和對生的濃鬱渴望。
「這個人我好眼熟誒,唔……好像在哪裡見過。」智能AI繆斯突然道,充滿人性化的疑惑語氣,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做作。
“雖然確實有一句老話說,如果你長得像個人,聲音像個人,走路也像個人,那你就是人……”望安頓了頓,道,“但你還不具備真正的意識,所以不能稱之為人。”
「人都有真正的意識嗎?」
這一回,智能AI繆斯是真的疑惑。
望安搖頭道:“不,很多人都隻是行屍走肉,不會思考,不會學習,渾渾噩噩度日,聽人命令行事――不管這命令來自明處還是暗處。”
說完,他聳了聳肩:“不然怎麽會有一位知名作家盜竊了好友寫出的名言:「生而為人,
我很抱歉」?” 他話鋒一轉,問道:“這人是誰?”
「全會三中的校董,許成冬。」智能AI繆斯道。
“全會三中?”
望安一愣,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沒踏進這所風評極差的學校的門,就先遇到了學校的大領導。
“這人如何?”他問道。
「貪財,好色,愛權,趨炎附勢,有嚴重的抖M傾向,經常色眯眯地盯著女學生看……」
智能AI繆斯一口氣說出一大堆缺點,聽得望安興致缺缺地提起鐵皮罐頭,準備重新丟河底。
「但對學生很好,經常用各種方式,如偷偷往飯卡裡打錢,或明或暗地資助許多貧困生,並經常想方設法為好學生謀取福利。」智能AI繆斯繼續道,趕在鐵皮罐頭被望安丟回河裡前,說完評價。
望安正揚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有利用資助關系強迫學生嗎?”他問道。
「我隻找到相關謠言。」智能AI繆斯回答得很實誠。
連智能AI繆斯都沒找到實錘,要麽這位天星如龍國偏遠小城市不入流三中的校董大人消息處理得非常好,要麽類似事件就從未發生過了。
望安對裝在鐵皮罐頭裡的禿頭胖大叔印象好了不少。
他再次打開罐頭,看到面目驚恐到扭曲,連大小便都失禁的禿頭胖大叔,聞著空氣中惡劣的味道……
印象一下子又變壞了。
“全會三中校董,許成冬?”望安問道。
禿頭胖大叔拚命點頭。
“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沉河嗎?”望安繼續問,並從地上撿起一根細樹枝,十分嫌棄地挑出禿頭胖大叔嘴裡塞的50D型黑色絲襪。
禿頭胖大叔拚命大喘了幾口氣,唯恐再多喘一口就會被扔回河底一般,忙不迭道:“我收集了大量一個大房地產商勾結外國間諜的證據,他知道後派人要殺死我!”
要不是智能AI繆斯人格擔保胖大叔說的是真的,望安差點又把鐵桶丟回河裡。
房地產商在偏遠地區隻手遮天,連校董都能隨便殺?
這什麽鬼扯的不靠譜理由!
他沉默半晌,幽幽問道:“你就不怕我也是其中之一?”
“怕!”禿頭胖大叔用力點了點頭,雖然身體和聲音都瘋狂顫抖,卻神氣極其堅定道,“但不可能!”
可惜劇烈顫抖深深出賣了他。
望安不在意胖大叔的心口不一。
這位全會三中的校董大人無非是想賭一把,賭他是某個第三方勢力派來的營救人員,隻要校董大人能證明自己的價值,就能獲取他和“他幕後之人”的庇護。
賭贏了,可能得救。
賭輸了……
反正本來也難逃一死。
“我確實不是。”望安道,“我是來和你做一筆交易的。”
“您想要什麽?隻要我能給的,我一定全都給您!”禿頭胖大叔急忙道。
“這個等會兒再說,先不急。”望安摩挲下巴,似笑非笑著,看向左邊,“事情還沒解決呢。”
五個黑衣人兩前三後,大步走來,面色陰沉。
“你說,如果我又救你一次,你是不是需要給我兩次報酬?”望安問道,語氣輕松。
禿頭胖大叔拚命點頭,差點把頭點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