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風道,“不如此,你以為三叔四叔會在族中聯名推我,我這個殿主,注定頭十年,全得給別人乾。一文閣向來心黑,咱們這邊不抓點緊,回頭一文閣就得來抓我的緊。”
龍叔歎息一聲,不再說話,他也知道胡四風的確是不得已。大家族有大家族的齟齬,看著光鮮,許多事反而更複雜,更難辦。
胡四風拍拍龍叔肩膀,“龍叔不必多慮,胡家內裡亂成一團,但至少外面唬人,至少夏炳忠不會貿然動作,咱們騰挪的余地很大。本來,我是打算先乾掉姓遂的,現在看來,他倒是上道,不管他是真上道,還是假配合,只要他能為我所用,便先留著他為我開路。等到我稍稍騰出手來,再消化他不遲。”
就在胡四風和龍叔計議的檔口,荒魅又吐槽起來,許易在胡四風面前如嘍囉般的表現,讓他看得很不爽。
“即便是你小子打算扮豬吃虎,也沒必要如此委曲求全吧,我是真看不了你那諂媚模樣。”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看得慣看不慣,久了自然就慣了。久了?你小子還不趕緊弄翻了他,還要久?”
“我作甚要當這出頭的椽子,胡四風鍋裡冷水煮了一鍋魚,我雖然是最肥的那條,但絕對是最耐熱的那條,且看著吧。”
僅僅第二天,便有兩條魚被煮得受不了了,急吼吼從鍋裡跳了出來。
“遂兄……副殿主,這活兒沒法幹了,我才理順外務堂,開銷了十好幾個老油子,結果,無極殿中傳來消息,一個月之內的所有人事任免無效,等候中殿通知。攬權攬成這樣的殿主,我聞所未聞。”
“什麽系出名門,我看他也不過是名門中的下腳料?從未掌權?一朝放出來,便要倒行逆施,變本加厲。”
古北庭、老隋一個氣急敗壞?一個敗壞氣急?才躥進許易居住的觀海廳,便狂噴起來。
許易靜靜聆聽,不發一言,足足半柱香,兩人才停止?
許易道,“沒想到咱們胡殿主才來了這一天,就有這麽多創新舉措?如此大開大合?某不如也。”
古北庭道?“遂副殿主,你就別說風涼話了?我看他是急著樹立權威,要證明這無極殿內?他胡殿主無所不能。私心如此深重?無極殿豈能有好。遂副殿主,這個關頭,你不能無動於衷啊。”
許易雙手一攤,“人家大義在手,大權在握,我又能如何,且聽人吆喝吧。說實話,我勸二位也靜一靜心,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實不相瞞,我是心灰意冷了,打算向胡殿主告假了,想必胡殿主是很樂意批複的。我勸二君也收一收,來了個如此強勢的殿主,一切都出乎意料了,咱們暫且明哲保身。”
古北庭和老隋說不動許易,隻好怏怏而歸。
望著兩人消沉的背影,荒魅傳意念道,“我品出些味道了,你小子是料定古北庭和老隋不甘心,要拿他們當槍使。你是早料準了啊。”
許易擺手,“別說的那麽難聽,你沒見麽,是他們先想拿我當槍使的。這檔口,就看誰能挺了。他們挺不過我,只能當槍頭了。不過,這第一陣靠他們,第二陣,還得靠我自己。”
“至於說料準,不至於。我只知道,蘇稟君不會和王重榮罷休,靠著胡四風,蘇稟君是一定要折騰的。古北庭,老隋,還有我,注定要被架在烈火上烤。古北庭和老隋熬不過我,只能他們衝鋒了”
回到住所,老隋道,“看來遂傑是認命了,也對,他本來就是個客卿,已經爬到副殿主位上了,再上也上不去,鬥不過胡四風,躲清靜也是明智之舉。但你我之苦,他豈能知?不說少卿大人重托在肩,若放任胡四風這麽折騰,咱們在內務堂和外務堂想站穩腳跟也難啊。”
古北庭道,“實在不行,便如遂傑所言,咱們也撤吧。胡四風這樣折騰,在他手下注定沒個好。”
“撤?你怎想的,已經到這一步了,豈有回頭的道理,少卿大人那邊就過不去。”
老隋堅決反對,他沉淪多年,好容易得了頂貴重的官帽,即便現在這官帽如燒紅的烙鐵燙頭,他也絕不肯輕易取下。
聽老隋提到王重榮,古北庭也覺頭疼,回撤的主意,的確不妥,在王重榮那兒就過不了關。
思慮再三,兩人定下主意,先忍一時再說,暗裡活動,推波助瀾,總要弄出些動靜,決不能讓胡四風過得太舒坦。
兩人這一折騰,整個無極殿范圍內,立時陡起風煙。
然而,這些風煙並未入胡四風法眼,只因更大的讓胡四風腦瓜子嗡嗡的變故發生了。
胡四風一連摔了三個茶杯,才鐵青著臉,怒聲喝道,“滾,讓他們滾,這幫狗?的,當誰是傻的啊,算計到老子頭上來了,我看他夏炳忠好意思找我。 ”
龍叔亦鐵青了臉,“事情既然出了,生氣解決不了問題,這幫滑吏最是難纏,公子還是和他們談談吧,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
胡四風咆哮道,“談?怎麽談?我是想給他們割肉,可他們想把整個屠宰場都挖空,這幫混帳。”
胡四風真的是氣瘋了,他怎麽也沒想到,皇道天王府的吏員們已經膽大包天到了這等程度。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他借著出履職,收賀儀,生發了一筆,但這筆財貨,距離他的目標還遠,他便想著從府庫中先弄些說來。
豈料,府庫這一打開,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內中就剩了一萬三千玄黃精,這和他預料之中的少了太多。他急急去信,要天王府的庫使前來,詢問情由,庫使卻把一切都推到死鬼金芒身上。
胡四風這才意識到自己憑空踩進個大坑裡。他雖是新任殿主,卻也知道無極殿府庫的運作流程,府庫的資源,固然是由殿主掌握,但殿主要動用,也得先通過天王府裡的庫使,兩塊令牌才能開啟府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