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卻絲毫不將眾人看在眼裡,方才一頭乳豬入腹,饑餓感反倒更強烈了,此刻,他腹中滿滿的都是饑火,眼中滿滿的都是烤豬,哪裡還顧得了別的,惶急地又朝另外一隻烤豬抓去。
就在這時,青衣漢子動了,猛地揮掌朝許易手臂擊來,“尊駕在山林裡待久了吧,也不打聽打聽我們英雄會的名號,太放肆了吧!”
啪的一聲脆響,青衣漢子一掌擊在許易手臂上,卻絲毫未有改變手臂的運行方向。
許易抓住烤豬,冷冷掃了眼青衣漢子,“滾,趁老子沒吃完,趕緊滾!”說罷,抓過乳豬,又猛啃起來。
挨了罵,青衣漢子卻不還嘴,不是不敢,而是心神遲遲未有收回。
方才那一掌,他出力極重,拍到實處,石板也得陷入個淺坑,眼前的鬥笠人卻全無反應,如此修為,讓他膽寒。
“莫非此人是氣海境的前輩?”
念頭方騰起,又被他壓了下來,氣海境的強者如何會落魄到這光武閣來鍛煉,這種等級的大人物隨便流露出點意向,榮華富貴還不撲面而來。
許易又啃完一隻烤豬,饑火稍稍壓下,卻見青衣漢子還杵在當地,方才被這人一掌打得手臂痛極,頓時,心中火起,大手如鷹爪抓出。
青衣漢子恍然一驚,伸手來擋,哪裡知道許易動作迅疾無比,未待青衣漢子手臂伸出,許易大手已拿住他肩膀,用力一扔,青衣漢子被扔出五丈開外。
半空中,青衣漢子還待挺身,膻中卻有劇痛傳來,砰的一聲,狠狠砸在地上,摔了個鼻青臉腫。
這一手,震懾全場。
堂堂英雄會的雷爺,廣安鍛體期巔峰境內有名的狠角色,竟在鬥笠人面前未撐過一招。
“都杵在這作甚,還要老子送不CD給老子滾!”
許易怒喝一聲,耀武揚威而來的一眾英雄們,面面相覷,漲紅了臉,愣在當地,走,不行,太丟面子,留,似乎也不行,眼前的鬥笠人太恐怖,號稱奔雷手的雷爺,竟然在他手下沒撐過一招。
場面尷尬,便有人站出來,想說幾句場面話再退,哪知道嘴皮子方動一下,不耐煩的許老爺一腳抽來,張開的嘴巴乾淨利落地合上了,整個人立時飆飛出去。
呼啦啦,這回再沒人想著要面子,一眾英雄們一窩蜂散了個乾淨。
啪啪,有掌聲傳來,轉瞬,雷聲一片。
細究起來,場間都是散修,換句話說,都是廣安武者中最底層的存在。
平素被欺凌慣了,陡然間,遇到肯為自己出頭的英雄,就差心懷激蕩,熱淚盈眶了。
享受過百萬眾矚目,眼前的陣勢,許易並不怯場,揮手揚了揚,便又返回窗口,喊道,“再來五頭乳豬,三隻烤鴨,五隻烤雞。”說話兒,拍拍先前青衣漢子裝逼排下的一疊金幣,“錢就從這兒出,剩下的,給後邊的兄弟一人夠買什麽,你們看著辦,分完為止。”
光武閣就是個開買賣做生意的地方,只要不毀壞閣內財產,武者之間的鬥爭,他們並不插手。
英雄會耀武揚威,他們管不著,比英雄會還生猛的許易,他們自然更不管。
許易交代罷,立時便有人麻利地將食物奉上,一並包裝進一個碩大的布袋。
得了吃食,許易也不耽擱,拎出一支燒雞,又猛啃起來,旁人有趁機向他感謝,套近乎的,他也不理睬。
這一刻,眼前的燒雞,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未等行到長龍隊列的盡頭,
許易手中的布袋已然空空,摸摸微微鼓起的腹部,許易心中騰起濃濃的滿足。 吃飽飯,又去不遠處的成衣鋪,買了一身衣服,再轉進雜貨鋪,采買了紙筆和規尺,徑直返回練功房,直奔地下室,給鼎爐內重新注上清水,加熱,脫去衣服,跳了進去。
不多時,鼎爐內,便有濃濃的惡臭味傳出,清水已化作斑斕之色。
許易跳出身來,排水,再放水,再加熱,再跳入。
如是,一連換了十余下,水質才不再變化。
對許易而言,眼下身體的排雜的變化,再常見不過。
幾乎自他鍛體以來,無一日不有此狀況,每日洗澡後,水面總是有雜質漂浮。
然而,卻從無一次排雜量多到今次這般,最多的一次,是達到鍛體巔峰的那天夜裡, 也不過才換了三次水。
而這次,卻總共換了十二次,才不見有雜質排除。
跳出鼎爐的刹那,許易心中是歡喜的,他很清楚,在經絡擴展的同時,他的身體也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至少,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更加凝實了,整個人像塊千錘百煉的鐵氈,看似精瘦,卻硬實無比。
搬運氣血,很快,身上的水珠迅速蒸發,換上新置辦的衣衫。
興榮坊的真絲內衣,青林齋的純棉青袍,內聯升的百納千層底鞋,一頭長發罩上一隻淡色的方巾,除了滿臉胡須,稍增違和感,整個人的氣質溫潤,十幾載的苦讀又若有若無地給他增添了幾分書卷氣。
如此氣質,放在何處,說是新科舉子,必無人懷疑。
清潔了身體,換上了舒適的衣衫,許易整個人神清氣爽,盤膝坐回石床,從腰囊中,取出那本得自隨意坊的無名秘笈,翻閱起來。
這一看,許易竟然忘了時間。
但見他時而沉思,時而展眉,時而以手抓頭,時而哈哈大笑,最多的時間,並不是耗費在觀書上。
而是在寫寫畫畫上,在尺、規的幫助下,碳墨製成的木筆,畫滿了數十張素心堂匠師費盡辛苦才製得的箋紙。
此刻,倘使袁青花在此,非跳腳在他耳邊狂喝亂罵,“這都火燒眉毛了,你不思修習武技,提高本領,反倒有閑情逸致,將時間浪費在筆端墨頭。”
可誰又知道,此刻的許易正是在修習武學呢,一門令人費解卻又藏著大意思的武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