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主座上,那個藍色的骷髏頭。
唐鯉難以置信的抬起頭,小女孩正站在樓上,一臉陶醉的舔著那根“桌子腿”,看我看向她,就用那雙僅剩的眼睛笑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隻鬼……
唐鯉心裡湧上一陣絕望,我特麽的簡直人頭豬腦,我怎麽早沒注意這個家的不對勁呢!
傳說慘遭橫死的鬼魂,會在死亡的地方盤桓不去,久居之後就會形成特殊的磁場,也就是陰宅!其中最凶的是七鬼之宅,這個數字的惡鬼一旦聚攏,就會形成吸人元陽的法陣。一旦進入,非死既殘!
而這些鬼魂已經處於混沌狀態,只會不停的重複著生前的舉動,如果是八字重的生人誤入,甚至不會感覺到異樣……而我呆在這個法陣裡三天,陽氣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才能看見這些鬼的真實面貌!
惡鬼們突然停下對話,齊刷刷的看向我,那個藍色的骷髏頭髮出桀桀的怪笑。
唐鯉的頭皮一陣發麻,但是此時,逃無可逃,臥槽,我怎麽就落在了人家的餐桌上!
藍色骷髏頭猛然朝我衝過來,如一隻獸爪撕裂面部的疼痛,其他的惡鬼,也張牙舞爪的向我撲來。
什麽神啊鬼啊,都怕人呐
唐鯉突然想起奶奶的話。
鬼是傷不了人的,他沒有手,沒有腳,沒有武器。
那為什麽有很多人被鬼害死?
因為人有手,有腳,還有心。
惡鬼不能傷害你,它只能吞噬你的心。
你戰勝它,就是戰勝你自己的恐懼。
唐鯉的腹部被一隻惡鬼掏出一個血洞,另一隻手臂被活生生扯下來,與此同時,我的意識逐漸撕裂,我很明顯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如同瘋狂的紅線蟲一樣佔領我的大腦。
唐鯉用盡全身力氣把壓在我身上的惡鬼推開,然後向門口跑去。
門開了,光明就在眼前——是陽光非常明媚的一個早晨,然而我就是出不去!
身後的惡鬼一點一點把我往後拖走,我拚了命的扒著地面,指甲開裂,留下一道血痕。
老子縱橫江湖這麽多年!多少凶神惡鬼都遇見過了!不能陰溝裡翻船!
唐鯉一步一步艱難的重新爬向門口。
又一步一步的被拖回來。
然而身體的疼痛還能忍受,腦袋裡如同血肉橫飛一般,疼的快要爆炸了,感覺魂魄在被人死死捏住。不停地凌虐。
“因由分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
唐鯉突然大聲的念誦起來。
《金剛經》,我慈悲的佛,拯救世人的菩薩……
一字一句,我竟然記得如此真切,我甚至能回憶起小的時候,奶奶一句一句教我背的時候的場景,佛光正氣如同金色的光芒,一點一點的,將汙穢和邪魅滌淨。
唐鯉感覺身體慢慢的消散了疼痛,我閉上眼睛,大聲的讀著,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朵清冽的蓮花。腦袋中那種痛苦的掙扎慢慢消失了,耳邊還能聽見惡鬼的咆哮,然而漸漸漸漸,已經不真切了。
唐鯉一邊讀,一邊向外爬著,結界如同一面牆一樣橫隔在我面前,我用力的拍打著,誦讀聲不停,用手拍,用頭撞,用身體推,一下又一下。
不知念誦了第幾遍,我一頭栽倒在地上——那股阻力,消失了。
我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雪地裡,慘白的雪花,無聲的,從陰沉沉的天空跌落
唐鯉躺了不知有多久,突然聽見亂哄哄的議論聲“這孩子怎的啦?躺這幹啥呢?”
“是不是病了啊?”
“好家夥,
這房子不是被封了好幾年了嗎!這孩子打這出來的?”“可不是怎的,我眼瞅著她跑出來的”
“現在的小年輕,不知道深淺啊!”
唐鯉聽他們說要打120,才連忙一咕嚕起身“我沒事!”倒把圍觀群眾嚇了一跳“你剛才還昏著呢,怎就沒事了呢?”
“沒事就是沒事了!”我蹦蹦跳跳“謝謝大家了,甭操心了,我真沒事了!”
那棟凶宅依舊屹立在那裡,被燒焦了的窗口映出一張鬼祟的臉——那是喜歡坐在窗口的大嫂。
唐鯉衝那棟黑色建築搖搖手。
再見了,不好意思,又闖過一關。
這裡是跟西城的郊區,我買了票,坐火車回去,一路上車窗上的雪花成片成行的,天地一片白茫茫,聽廣播說是冷氣流突至,西城大部分地區普降暴風雪,到了火車站,我打車回西大,然而車行駛到一半就停了,司機下車鼓搗了好一會,無奈的對我說“姑娘,下車吧,雪太大了,車走不了!”
“您什麽意思啊?這荒郊野嶺的,讓我走回去啊!”
“您看周圍這些個,不是您一個啊!我還得推著車回去呢!”
唐鯉出了車門,幾乎被撲面而來的大雪給埋上了,低頭一看,車軲轆被埋上半拉。還真不怪人司機,滿大街堵的水泄不通。
唐鯉三天沒吃東西了。
唐鯉到肯德基裡點了一杯熱飲料,順便充電,整面玻璃窗都模模糊糊的,紅綠燈,行人,暮色,都模糊成了水滴,我剛開手機,突然一團火星就飛濺上我的手。
唐鯉嚇了一跳,看見一個古香古色的紅色燈籠漂浮在我眼前。寒冷的天氣裡,源源不斷的散發著熱氣——然而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這個成了精的燈籠。它搖搖擺擺的,示意我跟它走。
這時候電話響了,我接起來,大波的聲音“老白,你可算接電話了,你在哪呢你?”
“我在火車站這邊呢!你怎麽了樣了?好點了嗎?”
“我沒事了,你呢?”
“我能有什麽事啊我!”我翹起二郎腿“你老白我彈彈小拇指,又滅了七隻鬼!”
大波噗嗤一笑“你就貧吧你!哎,我派去找你的燈紅小鬼看見了嗎?”
唐鯉抬頭看了一眼燈籠精“你說我眼前這長得像燈籠的這貨?”
“暴風雪!交通都癱瘓了,你要走回來準迷路,這是人間的浮遊精靈,不僅帶你回來,還自帶熱源能取暖,我怕你完事之後回不來,就把它們派過去了!”
“喲,睡了一場智商是衝上雲霄了哈?”
“謬讚!”她笑嘻嘻的說,一點也不客氣。
“蘇禾怎麽樣了?也沒事吧?”
“他當然沒事了,你要跟他說話嗎?”
“沒事就不說了,我今天晚上不一定回去,可能在附近找個快捷酒店住下了,這麽大的雪我走回去簡直就是找死!”
“那行,那燈紅鬼就跟著你吧,省著你冷!”
“臥槽,這也太掉價了吧,我在後面走,前面倆燈籠精開道?”
“想多了不是?你那價掉不掉都一樣!”
“……”
唐鯉掛了電話,心情輕松了許多,打開百度地圖開始搜索附近的酒店——真沒想到我堂堂一本地人還有這麽一天,附近倒是有不少快捷酒店,但大多都沒有空房間了,我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路邊找了個網吧刷夜了,包夜貴的出奇,但好歹還有暖氣,湊合睡一宿得了。
唐鯉找了一個包廂,開了電影,才發現今天居然特麽的是聖誕節,網上一半人在哀歎雪災,一半人在歡呼白色聖誕,我一邊看電影一邊吃完了我從肯德基帶的全家桶,又吃了一桶熱氣騰騰的泡麵,才慢慢從嚴寒中緩過勁兒來。
電影挺好看的,就是畫風略詭異,講的是聖誕老人的故鄉芬蘭,發掘出一個怪物,然後孩子們發現聖誕老人傳說的真相,最開始的聖誕老人,是會吃掉那些不聽話的孩子的,滿世界飛舞的其實並不是聖誕老人,而是的大鼻子精靈,為聖誕老人尋找著孩子作為食物……
唐鯉其實不太喜歡這些洋玩意兒,但是這世間所有的神都應該被尊敬,因為他們都是在另一個世界存在的,最高能量體,在這個世界留下的傳說,正是他們庇護人類的證明,神有神的規矩,他們有著足以毀掉六界的力量,然而這力量始終受著來自創世神的製約。人類對他們始終是螻蟻,但是他們一旦傷害人類,自身的力量必將受到反噬。
神不一定都愛人,因此大部分神在人間都沒有神名,而有名到足以影響人類歷史的神靈,乾預世界都是為了拯救人間。
所以神會吃人什麽的,簡直無稽之談……
唐鯉看完了電影,就用衣服裹著自己睡著了,兩個燈籠精一左一右,守在我旁邊。
然而到了半夜,我又醒了——我這人累的時候一般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網吧裡還是黑漆漆的,我出去看一圈,大廳裡基本上沒人了,有也是睡得七橫八豎的。天還是跟墨一樣漆黑。我打了哈欠,又蜷縮回去睡了,兩個燈籠精紅彤彤的,暖烘烘的。
唐鯉在黑甜鄉裡不知道睡了多久,懶洋洋的的想也該起來了,坐第一班公車還能趕回去上第一節課,然而我睜開眼睛,還是黑漆漆的,除了屏幕亮著,外面一團漆黑。
唐鯉一看表,才兩點,臥槽我什麽時候睡得這麽不老實了,我爬回去,又睡了,這一覺不是那麽安穩了,就是迷迷糊糊的眯著,然而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覺得已經過了很久了,然而屋裡屋外,還是黑漆漆的,這時候我抬手一看手機,八點半。
八點半?12月26號八點半?天黑著可以用陰天下雪解釋,但特麽的八點半後面那個p是幾個意思?
唐鯉出了包廂,網吧的大廳只有零星兩個人,爬在屏幕前睡得好夢正酣,我走過去,卻發現不對,丫的確睡得挺香,但尼瑪嘴唇都凍紫了好嗎?我去摸了摸暖氣,這才發現,暖氣早停了,整個網吧跟冰窖一樣,我之所以沒感覺冷,是因為燈籠精一直跟著我。
唐鯉使勁兒推推幾個睡得稀裡糊塗的人,然而沒有任何反應,我隻好把他們都抱到一起,把網吧亂七八糟的小墊毯子什麽的堆上去。大冷天的,倒是熱的我渾身是汗。
不過也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
倒不是因為,而是……我如此清醒的認識到,這次麻煩,又是衝我來的!
唐鯉摸索著出了門,巨大的風雪如一隻饑餓的猛獸,幾乎要把我撲回去,眼前只能看見一片嚴寒的冰雪,燈籠精在我前面開路,然而在這樣的風雪中,那暖融融的紅色慢慢變得暗淡。
天黑如墨色,星星和月光都失去了蹤影,只剩下白雪刺目的亮和天空純澈的黑,如果不是刀割般的風瘋狂的刮著我的臉的話,倒可以欣賞一下這壯闊如神跡的景致。
唐鯉艱難的往前跋涉著,燈籠精哆哆嗦嗦的,半路上不動了。“回去吧!”我朝他們揮揮手“回大波那裡去吧!”說完,我自己往前走,可是走了許久,一回頭才發現,燈籠精沒有動,在風中如同一豆搖搖欲熄的火焰。
唐鯉突然想起,靈體一旦應召喚師而來,就會在一定時段內徹徹底底的執行召喚師的指令,所以它們並沒有回去,然而,它們也沒有聽從指令繼續跟著我,唯一的解釋,就是前方有什麽讓他們感到懼怕的東西。
唐鯉看著前方,漫天雪花碎旋,風如猛獸,在天地之間咆哮。
這景色,似乎有些熟悉
這雪不對,這風也不對,自然不會突然間降下這麽大的風雪,而且,整個城市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必定有誰在用某種術法,施展著恐怖的能量,至於是誰,也並不難猜,這樣的情景與馮娟那次,一模一樣,然而風中所帶來的力量,卻暴增了數十倍。
是馮娟背後的,那個想殺我的人來了。
“我是唐鯉!”我一張嘴就進了不少雪沫“你有什麽仇什麽怨衝著我來!弄這麽大陣勢幹什麽?”
狂風依舊尖利的呼嘯而過,但是我卻很清晰的感覺到,對方聽到了我聲音。
暗無天日的風雪中,突然有一道光亮,映照在我腳下,如同月光反射雪地的光,我抬頭一看,一輪明月,在陰雲中時隱時現。
唐鯉跟著那道光亮,朝風雪最濃的地方走,越走,我就越感受到強大的力量,這力量仿若大海中的波濤,每一次衝擊,都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唐鯉也隻穿著簡單的冬衣,在最起碼零下五十多度的天氣裡行走,全身很快沒了知覺,然而我也不能不走,走著凍死和呆著凍死,我寧願選擇死的有尊嚴一點。
那光蜿蜒過這個城市,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走了多久,突然在拐過一條馬路的時候,隱隱聽見了歌聲。
清越如水流激蕩過冰凌,又靜美如雪花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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