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鯉扯開鎖鏈,一腳踢開門,林夕果然在那裡。
縱是見過了再多的世面,她。她。唐鯉也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一隻已經被剜去眼睛的野貓,還在不住的掙扎,發出撓玻璃一樣尖銳的哭叫,而林夕回身看見唐鯉來了,條件反射的把手裡的刀藏在身後。
唐鯉忽然想起幾天前她與林夕一起走在校園的時候,那隻被切掉貓爪的貓,看見唐鯉時那恐懼的眼神,原來那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林夕。
頭又一次尖銳疼起來。
“唐鯉!我!”
唐鯉慢慢逼近,林夕一步一步向後退著。
死一樣的沉默
唐鯉一巴掌打過去,怒吼道:“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時,唐鯉這才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你怎麽了?你不是這樣的!”唐鯉克制不住的抽泣,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你怎麽了啊!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林夕手足無措的站在我面前。
唐鯉抹掉眼淚,極力克制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剛想說話,卻發現一片嫩黃色的裙角,那是唐鯉給九九買的新衣服,她穿上去,就像一個小公主。
“唐鯉不要看!我求你不要看!”林夕驚慌失措的攔住我。
“你滾開!”
唐鯉一把將林夕推開,九九躺在那裡,穿著嫩黃色的嬰兒衛衣,她已經不是那個白嫩可喜的嬰兒,紅色的皮膚,像個小怪物,九九躺在那裡,胸口上插著一把刀,瞪著圓圓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已經不會再貪吃,也不會再撒嬌,不會再軟軟的央求唐鯉抱,她就躺在那裡,張著嘴,身上jk的禁製死死的錮住她。
唐鯉彎下腰,抱住九九,她的身體很冷,很冷。
“唐鯉,你聽我說,她不是你女兒,她是魃,她是上古邪神,她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早晚她會將你也吞噬的,我殺了她,是為了你好,為了這個世界好!”林夕急切的解釋道:“唐鯉,你就當她丟了不可以嗎?”
“什麽狗屁為了這個世界好!你少在我面前裝聖母了!是你殺了她!你殺了她,是不是?”
林夕沉默了許久,回答:“是”
唐鯉的刀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劃破了空氣,在那個瞬間,一個人影擋在了林夕面前,獠仲!他溫厚的笑著,用兩隻手指接住我的刀。
“你幹什麽!”林夕猝不及防的笑聲響起,她含著眼淚大笑起來:“你要殺我嗎?哈哈哈哈,你還以為你是原來的那個唐鯉?你現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你除了逞能之後,讓人給你收拾爛攤子你還會什麽?”
唐鯉不語,抽出刀再次撲上去,獠仲連動都不沒有動,唐鯉就轟然倒在地上,唐鯉嘗到了大理石地面冰涼的味道,還有血液的腥甜的氣息。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哦不,不是像,就是!”林夕神經質的大笑起來,等她笑夠了,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對獠仲說道:“獠仲,打殘她!”
唐鯉第十次從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站起來的時候,刀已經在獠仲手裡碎成了粉末,唐鯉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仰頭看著天花板,那裡幻化出很多人影,有她自己的,林夕的,江辰的,田雞的,蘇禾的,爸媽的,肖景宇的,九九的,他們都在笑,笑的肆無忌憚。
唐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已經被磨破了皮,血汙的看不清掌心的紋路。
“可以了,走吧,獠仲!”
“是,主人!”
林夕和獠仲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唐鯉的耳朵裡,傳來如同戰鼓一般的聲音:咚!咚!咚!咚!
一道黑色的光芒,在唐鯉血肉模糊的手掌上綻放,一把長刀如幻覺般的出現在她的手中,唐鯉的眼睛如同水墨逸散一樣變成了全黑。
“那是什麽?”
唐鯉以刀撐地艱難的站起身來,一種讓人熱淚盈眶的熟悉感。
它是輪回!。
“輪回刀的第三形態,殺神!”獠仲警覺道:“主人,快走!”
唐鯉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議,長刀帶著烈風,整個實驗室發出巨大的震蕩,獠仲撐開結界把林夕護在裡面,卻被輪回劈作兩半,下一秒,唐鯉出現在林夕面前,輪回遙遙對準獠仲的心臟,而另一隻手,死死掐住林夕脖子。
林夕倔強的看著唐鯉,眼睛裡是將墮未墮的淚光,她並沒有求饒。
林夕不信唐鯉會殺她。
唐鯉血紅的瞳孔裡盡是嘲諷和冷笑。
唐鯉從醫院裡走出來的時候,正接到盧莎莎的電話。
“姐姐”盧莎莎清澈的聲音好像來自遙遠的上輩子,讓唐鯉有些恍惚:“你……來接我嗎?他們真的很不對勁,我好害怕。”
唐鯉停頓了很長時間,才輕聲說:“等我。姐姐送你回你媽媽那裡!”
這是唐鯉唯一能做的事了。
“回去之後你還有完好的人生,你要珍惜你媽媽,珍惜你的朋友,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因為,真的好珍貴!”
“嗯。”
唐鯉往回走,上樓的時候,隱隱聽見林夕破碎的哭聲。唐鯉的手中,是她年輕的動脈,和一條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項鏈。
那年生日,林夕送給唐鯉一條黑色的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項鏈,她自己的這條是粉色的。
“我希望以後陪唐鯉過每一個生日!”
“唐鯉,你再這麽睡下去我們就考不了一個大學了!”
“我的心願是和唐鯉,和大家永遠在一起!”
“現在我爸媽不在了,唐鯉是我最重要的人,唐鯉可以為她每個朋友死,但我隻可以為她死!”
唐鯉眼中的血色,慢慢消散了,林夕的臉重新出現在我面前,並不是她現在這種嬌豔姣好的沒有任何瑕疵的面容,而是她十六歲的時候,稚嫩的少女臉龐。九九的屍體就在不遠處。
但唐鯉舉起輪回的手,頓在了半空中,她下不去手。
盧莎莎的病房,她在焦急的等著唐鯉,見到唐鯉就忍不住哭起來:“我我,他們剛才......”
“不許哭,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唐鯉打斷她。
從正門離開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能不被快速發現的方法,就是從窗戶爬到天台,然後從天台沿著消防梯離開。
唐鯉已經給蘇禾打了電話,他現在正在校門口等著她們。
唐鯉與盧莎莎好不容易躲開警衛和監控到了天台,冬天的風獵獵作響,盧莎莎往下看了一眼就哭了:“姐姐,我恐高,我害怕!”
這樓有20層,這裡是六層,幾乎往下看一眼,就會魂飛魄散,唐鯉先從窗台爬了除了,盧莎莎抖抖索索的從窗戶探出了一條腿。
“快!別害怕,姐姐在下面保護你!”唐鯉急切的說道:“想早點見到媽媽就必須立刻馬上離開這裡!”
冬天的鐵器比冰還要寒冷,曾經異人生涯歷練,增強了唐鯉的膽識和體力,唐鯉有把握能快速安全的下去,但是盧莎莎還是一個小姑娘,只能憑著一股信念,她一邊爬一邊哭,小聲叫著媽媽。她們爬到四樓的時候,盧莎莎已經沒什麽力氣了。哭著對唐鯉說大道:“姐姐,我真的能回家嗎?我害怕,我好害怕!”
“別怕,還有兩層!”
兩人努力往下爬著,唐鯉無意間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眼幾乎讓我魂飛魄散。唐院長、元初,還有一些jk的工作人員,都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站在底層看著她們。
“姐,怎麽了?”
“上去!快點!”
“怎麽了啊?”
元初仰起頭,夜色中他的臉卻十分的清晰,他抬起手,像江辰無數次做的那樣,金光如同實體從他的手之間擴散出來。
精神力!
金光帶著一把手術刀,穩穩的扶風而起,精準的朝盧莎莎襲來!
“衝我來!”唐鯉吼的青筋暴露,唐鯉從心往外的希望它是衝她來的!至此,她灰敗的人生結束就太好了!但是盧莎莎還這麽年輕,這是唐鯉最後想為這個世界做的,她是多麽希望盧莎莎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然而,那把刀迅速穿膛而過,是盧莎莎的心臟,她和她想見媽媽的希望一起,從唐鯉身邊無聲的墮落下去。
唐鯉伸手去抓她,然而什麽也沒有抓住。盧莎莎茫然的看著唐鯉,如同一片落葉一樣向地上墜去。
唐鯉一秒鍾都沒有猶豫的和她一起跳下去,然而筋骨碎裂的,血肉模糊的,只有盧莎莎。
唐鯉緩緩落在盧莎莎身旁,毫發未損。唐鯉抬頭看著眼前曾經她以為代表絕對正義的一群人,他們道貌岸然的站在那裡,帶著整好以暇的微笑,就像死去的並不是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而是剛剛切斷了一個西瓜。
唐鯉站在血汙之中,寒風將她的衣角吹起,將她整個人冰凍。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唐鯉的眼睛迅速充血,變得赤紅,滿頭白發在寒風中起舞。
“果然,她的能力恢復了!”唐院長笑著說:“我們又可以進行新的試驗了!”
“是啊,太好了!”
大家都笑著,非常高興的樣子。
“九九,我的九九!”唐鯉心中默念著九九的名字,唐鯉下不了手殺林夕,但是她可以殺了眼前這群人。
他們都該死!
“九九!你就和盧莎莎姐姐一起走吧,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麽,什麽上古邪神,都是狗屁!記住,人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再也不要踏足這個肮髒的世界!”
唐鯉的長刀已經出鞘,烏雲遮蔽月光,暗黑再次降臨。
殺!殺!殺!
唐鯉血色的瞳眸中最後一絲溫情也褪去了,只剩下對殺戮的渴望。
“不要!不要殺人!”蘇禾衝了上來,卻被jk的幾名成員製止住了:“唐鯉!千萬不能殺人!不能殺人!想想你爸爸媽媽!”
唐鯉的頭痛突然停頓了一下,她睜著血紅的眼睛,茫然的看著蘇禾。
蘇禾被按在地上,所有人都在朝著唐鯉抱著挑釁似的笑:“殺我啊,過來啊,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唐鯉恍惚間聽見雲朵上的亡靈在縱聲尖叫,聽見穿梭於天地之間風的悲鳴。
唐鯉的輪回慢慢舉起,對準了唐院長、元初,以及jk的每一個人。
“唐鯉!不能殺人!殺了人你就真的回不去了!”蘇禾瘋狂的大喊:“唐鯉,你還有你的人生!你的還有需要負責的人!你不能殺人!”
唐鯉愣住了,輪回順著她的手滑落,那一個瞬間,一道劇烈的白光亮起,整個世界,包括唐鯉眼前的所有人,都在發生著劇烈的扭曲。醒來的時候,唐鯉渾身冰冷的躺在車裡,林夕躺在我身邊,蘇禾靠在駕駛座上,兩人都在昏迷不醒當中,唐鯉探頭過去,蘇禾身上竟然還有血。
半枕黃粱,原是大夢一場,連天色都沒有變,保持著唐鯉睡前最後的印象,唐鯉檢查了一下蘇禾的傷勢,還好,沒有傷到要害部位,車也還能開動,但唐鯉知道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被困在這裡了,幸好車上的暖氣是打開的,唐鯉打開車門,天地間一片白茫茫,大雪已經把車都半掩住了,唐鯉先把周遭的積雪清理了,然後茫然的望著來時的路,已經被大雪掩埋的看不見了。整個村子都陷入了沉睡當中,連豬牛羊都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噩夢的氣息如同嫋娜多姿的淡粉色煙霧,籠罩著整個村莊。
唐鯉跌跌撞撞的在雪中行走,找到了馮娟,她依舊保持著原來的那個姿勢,癡癡的跪倒在自家門口。
幻術!是使人墮入夢境的把戲,一般只有簡單的情節,但是馮娟為他們製造的,幾乎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她現在或許不是人類,她怎麽會用這樣精妙的術法,要知道,幻術需要超高的精神能力和控制力,才能製作出來,而唐鯉的夢境,那兩個幾可亂真的世界,起碼需要硨磲境以上的能量,才能製造的出來。
唐鯉看著馮娟,她的眼睛是空洞的,麻木的,沒有任何表情,而那種讓人昏昏欲睡的能量,正源源不斷的從她的周遭逸散。
“沒想到吧,我走出來了。”唐鯉對馮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