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很忙呀”蓮白輕快的發著微信:“我怕煩到你,沒給你打電話。”
好久,對方才:“嗯”了一聲。
蓮白捏緊了手中的手機,咬牙切齒。
她好想直接問,你昨天晚上在哪?是不是像他們傳言的那樣,跟唐鯉在一起。可她不敢,暫時,她還沒有質問他的資本。
“我先去洗澡去啦。”她軟軟的發完這條微信之後,氣的倒在床上。
她還從來沒有拿哪個男人沒辦法,卻怎麽也摸不透這蘇禾少爺心裡是怎麽想的。
如果說對她沒意思,為何他還時不時的主動聯系她,問她在哪,有幾次送她回來,甚至站在宿舍樓下,半天也不走。看她的眼神溫柔的像要把人溺斃一樣。這些行為妥妥的都是墜入情網的架勢,他不是逢場作戲的人。
但若說喜歡她,又完全不是那個事,不會主動做任何肢體接觸,他聯系她,她就得馬上回復,她一聯系他呢,卻愛答不理的,像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但有時候她又確確實實的感覺到,他的冷漠和不耐煩。
蓮白一直是效率至上,如果不是這檔口許歡突然破產了,她也不會巴著蘇禾不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許歡沒了錢,就捎帶著她的幸福日子到頭了,如果不找到下家,她馬上就要過窮日子了。
蘇禾人長得好看,身材也很棒,她伺候慣了中年男人,難得遇上這類的金主,再者蘇禾家的家底也豐厚,因此盡管蘇禾身邊一堆破事,她也舍不得丟開這塊小鮮肉。
這學校憑姿色能跟她一較高下的說破天也沒有幾個,對付清湯寡水的小姑娘,她還是有信心的,而蘇禾喜歡的,卻偏偏是那林夕,剛進校的時候就轟動了半個學校,又嬌又美,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人都說新任校花妥了,幸好她提早做準備,傳了些不堪入耳的謠言,才讓她的風頭不至於擋了她的路。
但誰曾想到,這學校把頭一個富二代蘇禾卻是林夕的高中校友,知根知底,她為此恨得牙根癢癢,林夕那種漂亮,還真不是五官堆砌出來的,言行舉止,一看就是富裕家庭教養出來的孩子,而且她經常獨來獨往,總跟人保持一定距離,純潔中還透出一股神秘。
也許就是這一點讓蘇禾更加癡迷,蓮白太懂蘇禾這類小男生的心思了,就喜歡純潔可愛勁兒的,可愛麽沒問題,但純潔,她十四歲就沒了,而這林夕,一瞧就是沒破過身的,說不定連戀愛都沒談過,她在歡場混了這麽久,這點事一搭眼就是一個準兒。
若是在平時,為了蘇禾這條大魚,她大不了找幾個男人毀了她的清純,反正這種事她做了不止一次兩次了。
但是林夕身邊卻有個女保鏢,就是唐鯉,聽說是本市人,曾經十八中的老大,據說手上還有過人命,這種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她本來是不信的,可那天唐鯉捏住她臉的那副樣子,她是真的怕了,這些年她三教九流的人也見過不少了,這麽重的戾氣卻是頭一次見,那眼神,讓人瞧著就腳軟。
唐鯉身上血腥味太重,難保她不會做出點什麽事來,太危險了。
想著這些事就煩,這時候手機來短信了,又是許歡,他似乎以為她不知道他已經被宣告破產了,還是時不時的一付金主的架子:“幹嘛呢,小寶貝?”聽著就反胃,這都幾點了,聽說他所有房產都被收回去了,這幾日住回了老婆那裡,或是在老婆床上發的吧?不過這時候蓮白也不敢輕易惹惱了他,王八還有翻殼的時候呢?她俏生生的回:“唔,睡著了,麽麽噠。”
許歡脫了那層斯文的外衣是混不吝的,這老男人太色,蓮白三來二去就被勾上興致,卻不肯便宜了他,打開陌陌約了個帥哥吃宵夜。洗了把臉拿出小粉撲小刷子把自己化的晶瑩粉燦,換睡衣前先拍了一張自拍,睡衣和小臉都粉嫩嫩的,閉著眼睛,睫毛長而卷翹,發給蘇禾:“我要睡了哦。”
半天,對方才回了一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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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約了個極品。
高個,長相清秀,一件有型有款的白襯衫,隱有肌肉的線條,兩人先是找了家咖啡廳喝了點東西,也不知誰先主動挑逗的誰,在男生的車裡就已經是乾柴烈火到不行,一直到賓館大廳還在熱吻,當蓮白沉迷於男生濃烈的荷爾蒙氣息中時,突然看到一個人。
栗色微卷的長發,精致的眉眼。穿著修身款的白色大衣,靜靜的站在角落裡看著她。
蓮白微懵的腦子裡搜索了一圈,才想起女生的名字。
林夕。
和人前表現出那種可愛明亮的的樣子判若兩人,此刻的林夕如同冰雕雪琢的美人,站在霓虹的燈影裡,冷漠的看著她。
蓮白扭身避開男生的熱情,走過去打招呼:“喲,你怎麽也在這啊?”
林夕的目光繞開她,不知落在什麽地方,並沒有說話。
“跟蹤我呀?”蓮白嗤笑:“人家蘇禾追你的時候,你端著架子,現在人家看你就煩,卻乾這種勾當,女生啊,還是活的有點骨氣比較好,男人不願意搭理你的時候,就趁早離開,要不然雙方都難看。”
林夕飄忽的目光終於投向她,那雙美麗空洞的眼睛讓她覺得心裡發麻,那眼神就像看一個快要死的人一樣。
蓮白不由得的退後了一步。
林夕勾起嘴角,笑了,她的眼睛還是那麽空洞,甚至帶了一些悲憫,卻猶如一個恐怖的漩渦,直直的,像要把這所有的光影都吞噬一樣。
她啟唇:“你!”卻像注意到什麽東西一樣,皺起眉頭。
蒼藍色的碎花從足底卷起,然後整個人逸散在風裡。
還沒等蓮白反應過來,林夕就不見了,霓虹的光影裡,只剩下空落落的夜風。
就那麽,憑空的,消失了。
蓮白目瞪口呆。
“怎麽了?”男生過來問。
“你剛剛看沒看到這裡站了一個小姑娘?”蓮白緊張的問,她不信鬼神之說,但是一個大活人,竟然就這麽憑空的,消失了!
“看到了!”出乎意料的,男生乾脆的回答:“你朋友嗎?長得不錯哦!”
“可是……可是,她跑哪去了?”
“那我可沒注意,一晃神就沒看到了,怎麽?”
“沒什麽,看差了。”蓮白略顯緊張的說道。
再也沒了約炮的心情,蓮白別了帥哥,急匆匆的走了,寢室已經關門了,隻好打車去了許歡買的那座公寓裡睡,出租車外,霓虹凌亂映照著夜空,就像給她的青春上了油膩的濃妝。
小區很大,綠化也很好,從小區門口走到單元樓距離有點遠,樹影森森,即使燈打了很亮也有一種鬼片般的毛骨悚然感。
不知道為什麽,蓮白找不到單元樓在那裡了,她從心裡升騰起一股沒來由的驚慌,左腳絆右腳,顫栗的幾乎要摔倒,卻越著急越找不到路。
蓮白沒來由的想起林夕消失前的那個眼神,空洞而又悲憫,仿佛死亡的預示。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噠,噠,噠。
此時是午夜十二點,連月光都隱藏於黑暗中,這小區裡會有什麽人呢,蓮白加快了腳步,轉了個彎,然而那腳步卻不疾不徐的,如影隨形。
噠,噠,噠。
蓮白不知為什麽,心慌到了極點,她不敢回頭,就在她慌的快瘋了的時候,她終於找到了那棟熟悉的單元樓。她哆哆嗦嗦的輸入著密碼,然而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上帝保佑,阿彌陀佛,蓮白死命拽著門。
而腳步聲,停在了她身後。
蓮白全身的細胞已經繃緊了,門,還沒開,她僵硬著,轉過頭。
“小姐,需要幫忙嗎?”
蓮白一松氣,覺得腳都要軟掉了,對方是一個面相和善的中年婦女,拎著一個袋子,好奇的看著她:“你怎麽了,忘記密碼了?”
蓮白暗罵自己腦洞開的太大,不過已經沒了力氣,只能虛弱的點點頭,側開身。
女人抿嘴一笑:“年輕人呀,就是馬虎。”她走上前,按了密碼。門應聲而開。
蓮白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謝謝啊。”
“不客氣,天太晚了,趕緊進去吧。”
蓮白走進去,門哐當一聲關上了,蓮白一邊向上走,一邊問:“您住幾樓啊?怎麽平時沒見過您啊?”
“三樓。”。
走廊裡只有她們兩個人
蓮白這才發現,這個女人的臉是那樣的蒼白!白的像中元節的蠟燭,順著蓮白的目光,她笑了,嘴唇向兩側上彎,慢慢慢慢開到了耳後,像一道裂開的黑色傷疤。
蓮白的笑僵住了,她猛地轉過身飛速的往上跑去。
到了三樓,蓮白戰戰兢兢的打開門,剛關上門,就聽見有什麽重物重重的撲到門上。
蓮白順著門框慢慢滑下身來。
這個單元,一層只有一戶,而且那個女人輸入的密碼正!是!她!家!
“我說你呀,呆在別人家裡幹什麽呢!”門外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嬌細細的,在空洞的夜裡,清晰的嚇人。
蓮白顫抖著嘴唇,卻不敢還嘴。
“把我的家還給我!”女人的聲音變的高亢起來。
“把我的家還給我!”
“把我的家還給我!”
女人一遍一遍的在門外惡狠狠尖叫著,狀似瘋癲,蓮白動都不敢動,半天才想起撥打110,警察說穩住,千萬不要開門,他們馬上就到。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已經沒了動靜,蓮白才敢扶著牆站起身來。
夜,寂靜的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蓮白長舒了一口氣,這晚上發生太多詭異的事情。林夕突然消失的身影,那個中年婦女蠟燭一樣慘白的臉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但是此時也怕了,她想起學校裡的傳言,說白小羽在高中的時候曾經被惡鬼附過身,高三那年幾乎都沒怎麽上學,在精神病院住了很久才好,那林夕跟她形影不離,是不是,是不是也沾染了什麽?
蓮白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氣開了燈,等警察來之前先去廁所洗了臉。清涼的水讓意識回歸,那些荒誕的畫面似乎遠了,她抬起滿是水漬的臉,一雙溫柔的手把手巾遞給她。她剛想接過來擦擦臉,卻驟然僵在那裡。
她慢慢轉過頭,都能聽見脖頸處的響聲,然而,旁邊,空無一人!
蓮白僵硬的轉動著眼珠,看向鏡子,正中央鏡子裡映出了一張如中元節蠟燭一樣慘白的臉,真真切切的朝蓮白微笑著,枯瘦的手從鏡子裡伸出來,拿著一方手巾。”
那笑容慢慢裂開,如同面孔上的裂縫,一直一直撕裂到了耳後。
“把我的家,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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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把果汁上綠色的霉菌刮下來,放進了自己的瓶子裡。
她曲曲折折的走了很遠的路,才打開一扇陳舊的窄門。
九九已經是那副紅色小怪物的模樣,氣息奄奄,聽見動靜如驚弓之鳥一樣哆嗦著,卻努力咧著嘴,裝作自己很強大的樣子。
這樣子,說實話還真的很像他媽。
林夕輕車熟路的戴上手套,不顧他的掙扎,把瓶子裡的濃液倒進他嘴裡,九九的尾巴,四肢都穿了很粗的鐵鏈,每動一下都會流出黑色的膿血。九九一邊尖叫一邊掙扎著,瓶子裡的濃液有幾滴飛濺到了地上,發出惡臭的白煙。
黑暗的地下室突然閃過一個身影,林夕把最後一滴灌進去,然後抬起頭,問:“怎麽樣了?”
“差不多今天晚上,她就會死了。”獠仲畢恭畢敬的回答。
林夕點點頭,微笑,低頭看向九九的眼睛:“你呢?九九,你還有多久才會死?”
九九突然停下掙扎,僵了,然後突然的大嚎起來,他的聲音模糊不清,但依然還可以聽出來某一個音節:“媽媽,媽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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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歡用妻子的存款暫時支撐住了,公司有了回轉的余地。
小區三三兩兩的燈光中,有一盞屬於他!燈光下是他美貌的妻子,和豐盛的晚餐,以後還會有個可愛的孩子,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期待回家過,鬥志昂揚過,他甚至在某個瞬間暗自許諾,以後再也不找女人,就守著妻子,好好過日子的日子
許歡每一步都走的意氣風發,他沒注意黑暗中,電線杆上停了一排烏鴉,朝他發出暢快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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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密布,殘月帶血。
“我回來了。”
一室明亮的燈光如傾倒的水,妻子坐在沙發上看一本雜志,見他回來含笑著迎上去:“今天怎麽這麽早?”
她穿著白色的網眼針織衫居家服,露出精致的鎖骨,肌膚如玉,柔亮的長發溫婉的盤起來。
“誒?還沒做飯麽?”
“還沒好,你先等等,喝點水暖暖身子。”妻子給他倒了一杯水, 他腸胃不好,她給他備的一直都是檸檬蜂蜜水。
他們在餐桌的兩端坐下,廚房裡隱隱傳來香氣,他得意的把公司的狀況向她說了,她含笑聽著,半晌才道:“那真好,以後你就不必那麽累了。”
“這次多虧你!”他心中感動,去握她的手,纖細的手指,銀光熠熠的戒指。她用另一隻手覆住他的手:“說什麽傻話呢,我們是一家人。”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許歡感慨道,第一次良心發現:“我不是一個好丈夫!”
“為什麽?”妻子似乎有些恍惚,還是笑了:“你聽我講個故事,就知道為什麽了,講完了,飯也就好了。”
許歡做好準備聽他們戀愛時候的舊事,那是多久之前的前塵過往,他連那時候她的臉都記不清了。
沒想到妻子講的,真是個故事,準確來說,是隱隱熟悉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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