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去開封府報了名,推薦甘奇的是開封府官學的呂頌呂學究。
大宋的科舉,雖然沒有官方考秀才這一道程序,但其實也還是有這麽一個過場的,這個過場一般而言由各地的衙門或者官學組織進行,其實就是一個參加舉子考試的資格,獲得這個資格,就是獲得推薦的機會。
另外宋朝還有一個神童試,這是另外一個科舉選拔的辦法,這也是一個推薦系統,仁宗朝三十多年,一共舉辦了十二次,就是各地選拔一些神童,或者稱之為天才兒童,然後進行考試,最後皇帝會親自見一見,殿試一下。從這種渠道當官的人,也不少,比如大名鼎鼎的晏殊,就是通過神童試進入官場的,十四歲就當官了。
要說科舉制度,從隋朝開始到如今,其實也還在發展階段,還有昔日舉薦制度的許多影子存在,甚至說宋朝科舉,舉薦制度是必不可少的。到得明清,科舉制度就慢慢擺脫了舉薦這一道,官方的考試也變多了起來。
乃至於宋朝進士之前的功名所帶來的好處,也遠遠不及明朝,明朝的舉人是終身製功名,一輩子連賦稅都不用交,這是實打實的好處。這倒也不是說宋朝這種一次性的舉子身份就沒有用了,文人圈內地位的提升是必然的,還有同窗之類的交集圈子也會不同,隱形的好處也不在少數。
這也是為何甘奇他老爹能只靠著一個身份,就能發家致富的原因所在。考得中舉子,連給別人家當老師的待遇都要好上不少,若是有幾個相熟的同窗當了官,其中的影響也就更多了。不說如何大富大貴,追求一個小富還是不在話下的。
報名了,一個多月之後,開封府就會組織考試,這叫作發解試,考上舉人了,明年就可以參加禮部省試。
學習中的甘奇,考前衝刺,那是頭懸梁錐刺股,除了時不時到工地上去轉一轉,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講課都停了。
財政部王安石,也每天按時來接受數學與會計課程的培訓,還得給甘奇答疑解惑,甘奇在死記硬背之余,也開始了刷題模式,刷完題之後,自然就需要王安石來講一講題。
這個刷題,不僅僅是刷策論的題,其中還有很重要的一個方面,那就是經義題,類似於名詞解釋。把聖人的一段話語拿出來進行闡述,宋朝的風氣很開放,這種題目基本上屬於用聖人之言來說自己的道理,隻要不反動不胡說,你願意把聖人之言怎麽解釋都行,解釋得好,自然就能出類拔萃。
這種開放性的題目,對於甘奇而言,也是優勢。對於甘奇而言,帖經墨義,越多這樣的題目越好,越少那種死記硬背的默寫填空,甘奇就越有優勢。
也就是說,宋朝的科舉與明清的科舉比起來,是更適合甘奇來考的。科舉到了明清,就真正慢慢進入了僵化地步,所謂八股文,就是起與明朝,到清朝越發嚴苛,連答題的格式都有明確的規定,而在宋朝答題,文章的格式是沒有規定的,長句短句隨你用,更不需要什麽押韻,就是寫論述散文。
宋朝的科舉考試,其實可以與後世的公務員考試進行類比。考帖經墨義,就是考政治思想,隻是宋朝考儒家思想,後世考社會主義核心思想。考策論,就是考申論,本質上是一模一樣的。
宋朝科舉唯一缺的就是“行測”,就是行政能力測試,行政能力測試,其實可以說成就是一個人的邏輯能力測試,考的就是考生對於一件事情的認知能力,能不能看透許多事情的本質問題,能看透事情的本質,才有能力去解決問題。
最後自然就是面試了,宋朝的面試官,就是皇帝,皇帝親自面試你。
認真說一語,能考過公務員考試的人,其實都是人才,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公務員隊伍的各方面素質越來越高,也與公務員考試制度的越來越規范化有很大關系。
真正以應試這一道而言,王安石這個老師,其實比胡瑗還要稱職,只因為胡瑗是學術派,王安石就屬於務實派了,應試而言,務實派是優於學術派的。
不過胡瑗倒是幫了甘奇一個忙,推薦了一些蔡確這個外地學子,意思就是把蔡確的組織關系掛在了太學之下,這樣蔡確就不必擔憂學籍問題了,中過舉的蔡確就可以直接參與明年的考試。
甘奇在老宅之中一心備考,讀書讀得昏天暗地,刷題刷得死去活來,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會發生的。
就像關心甘奇備考的吳巧兒,帶著許多補品出城而來,開開心心回到家中,看著甘霸在門口啃著西瓜,還笑著與甘霸說道:“呆霸,最近你還不錯啊,好好守著門,不能讓人打擾了乖官讀書。”
甘霸僵在了當場,手中的西瓜也跟著甘霸一起僵住了,還有一雙眼睛愣愣看著忽然出現在門口的吳巧兒。
吳巧兒見得甘霸這般奇怪的模樣,一邊邁腿進院子,還一邊說道:“呆霸,你這廝莫不是真的呆了?”
甘霸反應過來,大喊一聲,拔腿就往院內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大哥,不好了,大哥,你快跑啊,巧兒姐來了”
這是個坑爹貨。
甘奇聽得喊聲,走出門來,正見到甘霸一頭扎到面前,西瓜一扔,開口說道:“大哥,快,快逃,現在還來得及”
這個坑爹玩意,這老宅就這麽大,甘奇抬頭就已經看到了走進來的吳巧兒,這他媽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吳巧兒面色已然難看,她雖然不知道怎麽了,但是她知道肯定沒什麽好事。
果然,隨著甘奇從書房出來的,還有一個姑娘,姑娘生得極美,步態得體,身材高挑,唇紅齒白,面色白皙,衣衫也很講究,胸脯也很鼓。
“大哥,你還不走嗎?可不得了”坑爹貨甘霸比甘奇還要著急。
甘奇眉頭一皺,看著甘霸,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口中答了一語:“遲早有一日,把你這廝挖個坑埋了。”
甘霸一臉委屈看著甘奇,解釋道:“大哥,這不能怪我,我第一時間就給你示警了,沒跑了可怪不得我呀!”
甘霸一臉委屈巴巴的。
吳巧兒卻開口說道:“呆霸,過來,到姐這裡來,姐護著你。”
甘霸看了看甘奇,面色不善,又看了看吳巧兒,腳步慢慢抬了抬,往吳巧兒方向挪了幾下。
然後聽得甘霸快速說道:“巧兒姐,那個是樊樓的張大家,可不關我的事。”
有巧兒姐護著,甘霸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這一刻,他是叛變了。一個要埋了他的大哥,一個能護住他的巧兒姐,這般局勢之下,甘霸雖然沒有什麽複雜的分析,但是他潛意識裡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取舍。
巧兒姐可不是一般人,甘霸可是吃著巧兒姐的飯長大的,這是叛變嗎?這不是,這叫作知恩圖報。
甘霸用一句話語,就給吳巧兒納了投名狀,吳巧兒欣慰的表示:“嗯,呆霸你不錯,還知曉對錯的道理,你到我身後來,姐護著你。”
甘霸帶著委屈巴巴的臉,低著頭慢慢站到了吳巧兒身後,然後像小媳婦一樣搓著兩隻手,腳步還在動,動得極慢,慢慢往門口處挪去。
甘奇看著甘霸的模樣,是又好氣,又好笑。看著吳巧兒越發不善的表情,那是一個頭兩個大。更讓他頭大的是,吳巧兒適才還是憤怒的模樣,轉眼就看她雙眼開始紅了起來,這是要哭的節奏?
不哭還能怎麽樣?難道把甘奇怒斥一頓?如今甘奇又不是小孩了, 已然是一家之主,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去罵去打了。那還能怎麽樣?那就隻能哭了。
吳巧兒這是怒其不爭啊,不爭氣的乖官,妻子都還沒有娶,就買了個花魁,虧得吳巧兒最近隻要有達官顯貴家的夫人上門,就拜托別人去幫忙物色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虧得她吳巧兒每日為這件事情忙忙碌碌。
甘奇呢?甘奇自己不操心也就罷了,還把青樓裡的花魁帶回家了,若是那些夫人們知道了這事,誰還願意幫甘奇去物色好人家的姑娘?
兒大不由娘啊,兒大不由姐。吳巧兒就這麽站著,盯著甘奇看著。
甘奇是盡量在避免出現這種場面,奈何還是出現了,他懂得吳巧兒心中所想,一邊又怕吳巧兒擔心傷心,又怕身後的張淑豔受到傷害,沒想到局面還是到得了這般場面。
甘奇前後看了看兩個姑娘,邁步往前,口中說道:“巧兒姐,你聽我說。”
甘奇一開口,吳巧兒那早已在眼眶打轉了許久的淚水,噴湧而下,豆大的淚珠就滾落了下來,帶著哭腔就是一語:“乖官,從小到大,你為何就這麽不乖呢?”
這話聽得甘奇一臉大尷尬,“不乖”這種詞,用來形容一個大老爺們,還真有點不合適。
卻聽甘奇答道:“我沒有不乖啊!”
說完這一語,甘奇臉上更是尷尬,連忙又道:“這不是乖不乖的問題,巧兒姐,你聽我說,我們是自由戀不對不對,我這張姑娘人挺好的,不就是娶妻子的事情嗎?這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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