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經過曾公亮這一遭,甘奇開始想了許多事情,他知道自己在朝堂上需要盟友,需要許多盟友,需要許多真正的精英盟友。
也該為盟友這件事做點什麽了。
比如蘇軾,得把蘇軾弄到京城來當官。還有蘇轍,這兩件事要提上日程,這兩人就是精英盟友,腦子好使,見識廣博,見解不凡。
還有蔡確李定,得想辦法讓他們升官。
但也尷尬,真要論起權力,甘奇其實並不是一個有權之人,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上,又沒有真正掌握住什麽核心的部門,哪怕是調動一個人的權力都沒有。
甘奇知道,自己該真正進入權力中心了。
那麽這一場打仗,就更要打了。
不然,就這麽等下去,熬資歷,等機會,真要進入權力中心,實打實做一個相公,又不知要幾年時光。
之前還想著當了知諫院,混一混之後,當個禦史中丞,再混一混當個三司副使,再混上去,弄個樞密副使……
如今再看之前的想法,太慢,蝸牛一樣慢。也許別人覺得看甘奇升遷之路的速度,已經是火箭飛升了。
但是甘奇要真正掌權,這個火箭還是太慢了,連宇宙第一速度都達不到。
回去之後,一夜好眠,第二天大早,甘奇就從溫柔鄉裡爬起來了,做大事的人,豈能在女人堆裡流連忘返?
天才剛亮,趙宗蘭睡眼惺忪為甘奇穿衣戴帽,一邊穿還一邊用幽怨的語氣說道:“夫君才剛從河北歸來,夜晚還在應酬,天蒙亮卻又要操勞,這麽冷的天,妾身……”
甘奇答了一語:“為夫要去做大事,當大官!”
趙宗蘭一邊幫甘奇扎著腰帶,一邊說道:“閨中少婦不知愁,悔教夫婿覓封侯。王昌齡的詩,寫得真是應景,以往妾身不解其中,近來卻想,若是夫君不當這個官了,那該多好。”
趙宗蘭語氣幽幽,低頭幫甘奇穿戴著,一身睡衣,身形玲瓏有致,隱隱之間,還有那麽一點點春光照人。
甘奇趕緊把眼神移到一邊,心中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夫君要不要再睡一會?外間實在太冷了,大早都結了冰霜,什麽事情也不必這麽早起。”
“昨夜睡得挺好,還有要事需辦。”甘奇答了一句。
“嗯……”趙宗蘭是一臉的不舍。
甘奇穿好鞋子,奪門而出,到得門口,轉頭環看一圈,廂房一間間,裡面一個一個漂亮姑娘,一瞬間,甘奇有一種回去再睡一會的想法。
搖了搖頭,打足精氣神,喊道了一句:“老子一定得去幹大事。”
自我鼓了勁之後,甘奇終於邁步走出了後院。
一出門,寒風一吹,把甘奇凍得一個哆嗦,擦一擦鼻涕,還喃喃一語:“溫柔鄉就是英雄塚,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老子得趕緊去幹大事,乾完大事,每天睡到中午起!”
“周侗,車呢?”
“大哥,大哥稍等,我這就穿衣……”
周侗從前院一個偏院奔了出來,一邊跑一邊穿衣服。
“你屋裡也藏了個姑娘?”甘奇怒目而視。
周侗一個大紅臉:“從泉州回來的時候買的……”
“你說你,躺在姑娘的懷中床都起不來了,還怎麽乾大事?”甘奇數落了一句。
“大哥,我……我……沒想幹什麽大事啊!”
“鹹魚……行屍走肉……胸無大志,你說你,啊……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高手,金牌子你都給賣了吧?啊……武藝都忘了吧?”甘奇這個氣啊!
“大哥,我金牌子還在呢,武藝每天都練。大哥是不是昨夜受了什麽氣啊?大早就往我身上撒,若是有人氣了大哥,大哥吩咐一句,我就去把他給殺了。”
“殺殺殺,殺什麽殺?你一個濃眉大眼的人,本是個正派人物,怎麽也學了呆霸那般的渾漢?來日也讓你到開封府去坐幾日牢,看你還敢不敢每天喊打喊殺的。”甘奇大概是被周侗說中了心思,他甘大相公都從好幾個溫柔鄉走出來了,憑什麽你周侗還睡著不起來?
“大哥……”
“車,備車,出門!”
“哦。”周侗一邊哦,還一邊轉頭依依不舍看向自己的小院,口中念叨:“忘記給夢娘說一聲了,她起來也不知會不會到處找我。”
門口有個開門的小廝,周侗連忙拉著他說道:“夢娘起來了,你記得與他說,就說我與大哥出門辦事去了,教她不要擔憂。”
“周侗,磨磨蹭蹭作甚呢?還不快點。”
“大哥,來了來了……”
甘奇大早起來是真有事,印報紙,本來昨夜就要安排好的,奈何昨夜被曾公亮請去喝了一頓老酒。
所以也就只能大早起來安排了,報紙今日下午必須在汴梁城裡開始賣。
今日的報紙,要詳細報道一下契丹人挨打的事情,還要用煽動性的詞語,要弄得滿城群情激憤。
甘大相公要秉公執法,留名青史。以後史書上必須得有這一筆,後世也該有一首歌。
“開封有個,甘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江湖豪俠來相助,狄詠周侗在身邊……”
想著想著,甘奇忽然問周侗:“我臉黑嗎?”
“不黑。”
“可不得讓人亂傳我是個大黑臉。”甘奇沒頭沒腦說道。
“啊?大哥,誰傳你臉黑了?”
“沒事,我就說說,以後得讓別人知道我長得帥,知道嗎?溫文爾雅、儀表不凡、器宇軒昂、玉樹臨風、品貌非凡、風流倜儻、清新俊逸、高大威猛,最重要的就是面白如玉。”
周侗看著甘奇,傻愣愣看著……
“對,得給張唐英這個家夥談談,他以後寫史書的。”甘奇有點不能自拔了。
“大哥,是要轉頭去諫院找張禦史嗎?”
“去什麽諫院……”
“哦……”周侗好難受,大哥今日是怎麽了?莫不是被趙郡主給打了?不對,可能是……
嗯,應該是這麽回事,不然大早上大哥也不至於……
周侗轉頭,神神秘秘說道:“大哥,我知道幾味猛藥……”
“什麽?”
“大哥,我知道有幾味猛藥,非常凶猛,那家夥……龍精虎猛,一夜到天亮。”
……
“大哥,別打,你試一試,準保好用。”
“大哥,別打別打。”
“大哥,我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高手……”
“大哥,我錯了。”
……
一篇文章,甘奇提筆一蹴而就,然後加緊印刷,文章就極具煽動性:《宋人豬狗乎?》
就這篇文章題目,就能讓人把報紙給撕嘍。
安排好報紙的事情,甘奇去了開封府衙,馮京等候多時了。
“道堅你終於來了,快請快請。”
“當世兄不必著急,一切有我。”
“你來了就好,不得片刻,想那些契丹人又要上門來了。”
“堂中去?”
“堂中去堂中去。”
到得大堂,馮京直接作請:“道堅上座,今日你主審,我坐一旁。”
甘奇也不矯情,一屁股坐在了以前包拯坐的地方,看了看驚堂木,摸了摸令牌,很是新鮮。
開封有個甘青天,這就石錘了。
“帶甘霸!”
“威武……”
甘霸上堂見過,嘴角還有早餐的油膩沒有擦去。
甘奇驚堂木一拍,說道:“叫你這廝別吃油膩肥肉,多吃蛋白質,有利於肌肉生長,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馮京一愣,心想:什麽是蛋白質?雞肉?雞肉是蛋白質?
“呃……草民有罪。”甘霸兩腿一彎,跪下來了。
“何罪之有啊?”甘奇問道。
甘霸懵了,肥頭大耳左右轉了轉,答道:“大……甘相公說草民有什麽罪,草民就有什麽罪。”
甘奇有些納悶了,今日這都是什麽畫風?一個周侗,一個甘霸,都傻乎乎的,白讓他甘大相公帶在身邊這麽久了……
甘奇擺擺手:“帶下去帶下去。”
鄭中和與何海兩個捕頭親自上前,左右一架,準備把甘霸帶下去,卻抬不起來,還聽甘霸說話:“甘相公明鑒,小人有冤呐。”
“等等。”甘奇滿意了,這過場還是要走一下的,又道:“細細說出你的冤情。”
“稟相公,小人本住在汴梁的城邊,家裡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
“說重點。”
“小人帶著好友出門,到得汴梁南城,欲要買一些香料,便來到了聞記香料鋪……”
馮京親自提筆在記,庭審現場,都得有公文記錄,歷代如此。
“上人證……”
“帶聞記香料鋪掌櫃聞染……”
“奴家聞染……那日,奴家正在……忽然走進來一個契丹人……”
……
過場走完了,人證問了三十多個,給甘奇累得夠嗆,這甘青天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最後甘奇驚堂木一拍,站起身來,對著甘霸與一眾人證還有衙差大聲說道:“本官到此,定當秉公執法,來人呐,去拿契丹人其裡渾到堂受審!”
馮京轉頭看向甘奇,目瞪口呆。
全場皆是一片嘩然,要抓契丹人來審?還能有這種事情?
甘相公何許人也:“拿此人到堂對峙!是非曲直,自有本官公斷!”
馮京問了一句:“甘經略是真要拿人?”
“不拿人來,如何審理?自然是要拿人到堂。”
全場所有人,看向甘奇的目光都是欽佩。馮京都是一臉欽佩:“那就依照甘經略所言去辦。”
鄭中和與何海上前拱手:“遵命!”
兩個捕頭,幾十個衙差,魚貫而出。
出去之後,鄭中和與何海兩個人的臉就癟了。
“這……真去驛館拿人嗎?”
“去還是得去……”
“那,怕是打不過啊!”
“打不過也得去。”
“去挨打?”
“挨完打在回來稟報。”
“那就這樣吧……”
契丹人今日本是要來開封府鬧的,沒想到開封府的衙差先去了。
然後……
鄭中和與何海兩個人就哭喪著臉回來了,真應了那句話,打不過!
兩個捕頭跪在大堂之上,痛陳契丹人暴力抗法之事。
甘相公老神在在,驚堂木一拍:“這還了得?下封駕帖去,著契丹人其裡渾,明日大早,自己到開封府來待審,否則後果自負。”
兩個捕頭去幹活。甘奇還讓周侗給兩人送了點錢去,挨打費。
散了大堂,到了偏廳,馮京擔憂問道:“道堅,這事該如何是好啊?那契丹人明日定然不會到場。”
“沒事,有我呢。”甘奇豈能不知衙差抓不來契丹人?他已然握筆,又是一篇文章:《甘道堅秉公問案,契丹人毆打衙差》
寫完文章,甘奇就起身了:“當世兄,我回去了,明早再來。”
“哦……”馮京就這麽哦了一聲,看著甘奇邁腿就走。
甘奇回去,還有一通安排。
這事情,得鬧大,鬧到最大。不僅是解氣的問題,還得激起宋人反契丹之心。這也是為了之後打仗最準備,民意就是基礎。和平太久了,得把全國人民的血性激起來。
到時候打起來了,全國人馬支持點讚,一致對外。看看哪個拖油瓶還敢出來說一句求和的話語。
這個國家從上至下,都太安逸了。
甘奇隻得想方設法讓他們都安逸不下去。
京華時報評論員狄青發表評論文章:《國辱臣死!》
京華時報專欄文章:《泱泱大國,豈容契丹人橫行霸道?》
巧兒成衣刊登整版廣告:巧兒成衣支持甘相公秉公審案。
甘奇出城了,在某處地方親自見了一些人。
當甘奇回家的時候, 家中竟然有一個客人等候了許久,正是曾公亮之子曾孝寬,他早上就來了一趟,沒有想到甘奇天剛亮就出門了,下午又來了。
兩人寒暄幾番,曾孝寬說道:“甘經略,今日下午,城內到處都在議論經略審案之事,明日我也無事,想跟著甘經略去開封府行走,不知可否?”
“可以,明天你來早一點,跟著我去,興許有大場面。”帶曾孝寬見見世面,沒有什麽不可以。說不定曾孝寬也是一個強硬派的好苗子,這大宋就缺這種人。
甘奇甚至想把曾孝寬也拉下水,既然要當盟友,那就當徹底一點。怎麽辦呢?把曾孝寬忽悠到河北去當官?
這個辦法不錯。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大早就來。”曾孝寬倒是聽他爹的話,要與甘奇多親近。
“不急,吃完再走,我已教人備酒去了。”
“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