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內,如今也發生了一些事情,回家守孝的富弼,再次入朝了,歷史上本該是讓富弼任樞密使的,因為宰相之位有韓琦。而今韓琦沒有了,富弼再一次居首相之位。
在這種新皇登基的時候,還是需要一個老成持重的首相來主持大局,富弼無疑是最佳人選。
司馬光在名義上也升官了,封龍圖閣直學士,龍圖閣大概等於是皇家圖書館加皇家收藏館。這個官職可以當作是一個榮譽稱號,只有在才學、官品等多個方面都有比較不錯的名聲的情況之下,才會有這種榮譽加身。
王安石卻因為母親病逝而要回家守喪,這是沒辦法的,作為聖賢子弟,不論多大的官職,哪怕是富弼那般,父母有喪,該回家還是得回家。
司馬光升官了,王安石回家了。
而此時的甘奇,剛剛帶著一大批從遼國收購的物資回國,正趕到雄州開堂審案。
案件倒是也簡單,抓到了一批走私犯,倒還不是在偏遠之處抓到了的,而是就在雄州附近抓到的。
這些走私犯倒還真沒有把甘奇的命令放在眼裡,榷場不準賣許多貨物了,他們就組織了大批貨物,聯系好遼國的買家,就這麽在雄州境內過河越境。甚至還買通了一些邊境巡防的軍漢。
但還是被狄青親自帶人逮個正著,因為這一夥走私犯的聲勢太過浩大,走私的貨物數量也太多,實在藏不住風聲。
甘奇之所以親自開堂,是準備把這一批人當做典型來打擊,正是貿易戰最關鍵的時候,甘奇花了那麽大的價錢去收購了那麽多東西,若是邊境走私控制不住,甘奇做的那些就都成了無用功。
所以甘奇得知此事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雄州,親自上堂審案。
借用了知州衙門,甘奇穩坐中堂,左右的衙差都換成了甘奇從汴梁帶來的軍漢。
一旁坐著的是雄州知州張利一,他倒是個強硬派人物,至少是個邊境強硬派人物,經常因為一些小事與遼國起爭端,比如邊境一些難以界定歸屬的土地,他都是據理力爭的。
但是張利一顯然不是一個對內的強硬派,特別是對雄州本地人,他是一個比較好說話的人。
本來這個案件由他來審理的話,走私之罪,可大可小,再加上犯罪的主要之人都是雄州本地很有臉面的家族之人,所以他準備重舉輕打,得過且過算了,關鍵是走私的貨物中,並不沒有什麽違禁品。
奈何這位河北兩路經略製置使忽然趕回來了,非要親自審案,張利一也是為難不已,卻也沒有辦法,甘奇如今的官職,可比他高了好幾個等級,還有欽差之名。
“帶人犯!”升堂審案的事情,甘奇如今倒是很熟練了。
幾個中年人被帶到了堂前,衣衫整齊,連冠帽都整整齊齊,顯然在牢裡得到了很好的照顧。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也打量了一下堂上所有的人,並沒有什麽恐懼害怕的感覺。
一旁的軍漢開口大喊:“大堂之上,豈敢無禮?”
幾個人帶著鎖鏈拱手:“見過上官!”
這些人顯然不認識堂上坐著的甘奇,但是卻也猜得出甘奇是誰。
“可知罪啊?”甘奇開口。
“草民不知所犯何罪?”一人頭一揚,完全沒有罪犯的自知之明。
堂上的甘奇驚堂木一拍,開口問道:“本官三令五申,杜絕走私,否則嚴懲,你竟還不知罪?”
“草民乃是雄州商人,自雄州有榷場以來,布匹鹽茶之物,從來都是貿易之重,為何偏偏如今就不讓賣了?是兩國交惡了?還是聖上下旨了?”這人顯然有自己的一番道理,鹽茶布匹從來都不違禁,如今這財路給斷了,他還有氣,得質問了一下當面的這位甘經略。
“莫不是本官下的命令,管束不得你?”甘奇開口問道,語氣倒也玩味,這過堂審案的事情,甘奇本也不那麽在意,他只在意最後的定奪。
“你是官,我是民,自然管束得了。但是也要講一個道理出來,憑什麽就不準賣鹽茶布匹了?而今遼國鹽茶布匹之物價格正在暴漲,如此大好機會,為何偏偏不準賣這些非違禁之物?為何偏偏要斷了我等的財路?非要逼著我等行走私之事?走私是罪,但是這罪,也是官逼民犯,草民不認!”
這道理說得是一套一套的,倒是把甘奇都聽笑了。
甘奇點著頭:“嗯,遼國物價暴漲,偏偏本官卻又不準你們賣布匹鹽茶之物,你們犯下走私之罪,說起來還是本官的錯了?”
“草民所言,正是此意。”
“本官代表官家在此施政,卻還比不上你們賺錢重要了?”甘奇又問。
“這……不論何等官員,也不可倒行逆施!”
“好,你們犯罪,由本官來審,本官犯罪,自然有陛下定奪。那本官就把你們先審了吧,至於陛下如何處置本官,到時候等本官回京了再說。”甘奇已然伸手去拿令牌。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甘奇,張利一更是著急不已,他似乎也怕甘奇量刑過重。
果然,甘奇驚堂木一拍,令牌一扔,開口:“此番走私大案,首惡幾人,皆判斬監候,其余從犯,皆受命於人,念在非主觀惡意,皆無罪釋放。”
張利一心中大驚,連忙轉頭與甘奇小聲說道:“甘經略,走私判斬,是不是量刑過重了?”
甘奇如同沒有聽見一般,隻道:“來人呐,收監待斬。”
軍漢已然上前提人,此時堂下幾個罪犯大驚失色,有人開口大喊:“冤枉啊!冤枉!哪裡有這般判案的糊塗官?”
“走私判斬,狗官草菅人命!”
……
甘奇只是答道:“這樁案件,本官會快馬送到東京官家處親自審核朱批,諸位不必著急,待得官家禦筆朱批之後,說不定會把本官的判決推翻。諸位到得牢裡,等候陛下朱批就是。”
張利一聽得甘奇如此話語,出了一口大氣,便是知道皇帝肯定不會同意甘奇這個判罰,哪裡有因為走私不違禁之物而判斬首的。
幾個主犯被帶下去了。
甘奇還轉頭與張利一說道:“待得東京官家覆核下來之後,不論什麽旨意,還請張知州處理後續之事。若是要重審,便請張知州重新主持審理,多是官家同意了死刑,也請張知州監斬首惡幾人。”
“下官遵命,一定處理好後續之事。”張利一連連點頭,絲毫都不知道甘奇讓他幹了一件為難的事情。因為東京皇帝是知道其中細節的,必然會同意甘奇的判罰決定。
快馬來去汴梁,要不得多久,張利一得親自監斬幾人, 也不知道他那時候會是一個什麽表情。
甘奇要的就是殺一儆百,一定不能讓貨物從大宋去了大遼,否則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審完案件,甘奇再一次往滄州而去。
國際金融資本大鱷,還得繼續往遼國加碼。
這一回,甘奇不再親自去滄州了,而是派狄詠去。借口就是甘奇的親戚也想做這門生意,也想在倭國大災的時候分一杯羹。
所以甘奇把派狄詠這個心腹去找馬一方,替親自置辦貨物。
至於價錢,這回讓狄詠先開口加價,讓馬一方再為難一番,把價格再提一提。
甘奇的四百多萬貫,可不準備留一分錢。隻待遼國真正開始要亂了,甘奇才會開始著手賺錢的事情。但是要保證遼國一定要亂起來。
甘奇在滄州等著狄詠的消息。
雄州張利一卻苦著臉在刑場上執行死刑,皇帝的聖旨,那是沒辦法的。
觀刑之人數不勝數,因為走私非違禁物而獲得死刑的事情,足可以嚇到大部分有能力進行大規模走私的商戶。
至於那些抱著發財的心態小規模走私的團夥,還得持續打擊。
當狄詠從遼國回來的時候,甘奇就會沉靜一段時間,等到事情發酵起來,到得那時,他就會再去一趟遼國,完成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