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證據?好,我就給你們證據。”天狼轉向議事廳的大門大聲道,“帶上來!”
沉重的青銅大門緩緩地打開。兩個守日人拖著一個被捆綁著男人走了進來。
眾位心中惶惶的議員伸長了脖子去看,只見那被拖進來的男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看五官不像是羅馬人,不過身上卻穿著羅馬普通平民的服裝。那人的身材高大孔武,若是從背後看去,必以為是凶惡暴戾之輩,然而那男人此刻的臉上,卻古怪地掛著癡傻般的笑容。
男人被拖到了演講台上,跪在了天狼的腳邊。兩個守日人退後兩步,在天狼的身後背手跨立。
那男人身處在元老院中,並未感到害怕,還是那樣癡癡傻傻地笑著,目光在前排的元老院議席上掃過,突然盯住了一人,呵呵地笑:“維希肯?你好啊。”
維希肯拿不準愷撒在搞什麽鬼,只是彈了彈袍子,一臉的鄙夷:“愷撒,你拉個傻子來,是想做什麽?該不會這就是你剛才說的,蘇拉要進攻羅馬的證據?我看你是昨晚婚宴喝多了還沒醒酒吧?”
天狼淡聲道:“這男人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不過昨晚我的守夜人在布魯圖斯的婚宴上逮到了他。原本隻以為是個溜進來混吃混喝的平民,沒想到這家夥幾杯酒下肚,倒是說了些有趣的話來。”
維希肯冷笑:“愷撒,你要玩什麽花招?別浪費大家時間了,痛痛快快說出來吧。”
天狼盯著維希肯,緩緩地笑了。
維希肯緊張地扯了扯袍領:“愷,愷撒,你不要故弄玄虛。”
天狼垂下目光,問那男人:“你叫什麽,來自哪裡?是誰派你來羅馬城?”
在維希肯和天狼說話的時候,那男人一直盯著維希肯傻笑,這時晃晃悠悠地轉回頭來:“我?我叫魯蘇斯,我是蘇拉第一軍團,第一大隊的德庫裡奧(,騎兵小隊長,手下30人)。蘇拉派我混進羅馬城,和維希肯接頭。嗯,就是這樣,呵呵。”
蘇拉的騎兵小隊長?議員們聞言吃驚地議論紛紛。蘇拉的騎兵小隊長和維希肯接頭?他們究竟要做什麽?
維希肯猛地站起,厲聲道:“胡說八道!愷撒,你從哪找來的瘋子,竟敢汙蔑貴族!”
天狼沒有理睬維希肯,而是接著問那男人:“蘇拉讓你找維希肯接頭,是要你傳話嗎?”
“是啊,呵呵。”
“傳什麽話?”
“自然是,要維希肯做內應啦,呵呵。蘇拉大軍到來之際,如果元老院敢拒絕蘇拉進城,維希肯就要負責打開城門,讓蘇拉的大軍進入城內,殺他個血流成河。”男人舉起手做了個斬落的手勢,然後自鳴得意地呵呵笑起來。
天狼淡淡地掃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元老院眾人,繼續道:“蘇拉還說什麽了?”
“還說”男人傻笑著,像是在努力思索。
天狼循循善誘地道:“有沒有提到什麽人?”
“人?呵呵,有啊。對了!蘇拉讓維希肯找機會毒死菲利普,省得這個老不死到時候從中作梗。還說秦納若是不合作,也找機會殺了他。還有,還有一個名單”
演講席上的秦納臉色鐵青。議員席上的菲利普沉著臉,捏緊了拳頭。聽到蘇拉無視共和制度,公然要謀害執政官和監察官,大多數議員的臉上都露出了怒容。
男人低頭在身上胡亂地找著。
天狼淡淡地從自己腰間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卷薄薄的羊皮紙:“是這個嗎?”
男人抬起頭,眯著眼使勁地看了一會,笑了:“對了,對了,怎麽在你這裡?快還給我。”
天狼避開了男人伸過來的手,而是對著議員席抖開了那張紙。
“這紙上列著二十多個名字。這名單上的二十多個人,此刻就坐在元老院中。這名單的下方還有蘇拉的親筆簽名。大家有興趣知道這名單是做什麽的嗎?”
不等天狼開口問詢,那男人就開心地答道:“那都是維希肯需要聯絡的內應。蘇拉說這名單上的人,只要維希肯去聯絡,就一定會支持蘇拉,到時裡應外合,羅馬城就是蘇拉的囊中之物了。”
“你說囊中之物,你也認為羅馬是蘇拉的?”
“呵呵,羅馬自然是蘇拉的,難道還會有第二個人選嗎?”
“羅馬屬於共和。”天狼嚴肅地道。
那男人笑得前仰後合:“哈哈,沒錯,蘇拉的共和。”
天狼嘴角的微笑擴大,又隱去。他抬起頭,平靜地望著眾位議員:“現在,大家應該已經很明白了吧?”
其實大家一直都明白,只是所有的人都不願意去相信那個事實罷了。
維希肯蒼白著臉站了起來,用一種垂死掙扎般的姿態抓著座位的椅背:“愷撒,你隨便找個瘋子”
天狼冷笑,做了個手勢。守日人上前來,扯下了那男人的衣領,在他的肩膀上,烙印著他的軍團編號。而那痕跡看上去已經好幾年了。
天狼道:“這個家夥,是蘇拉在希臘遠征期間抓到的俘虜,後來被編入了軍團,補充兵力。為了防止這些外族人逃跑,蘇拉在他們身上都烙下了烙印。這烙印可以證明,這個男人的確是蘇拉派來的奸細。不止是這個男人,我的守夜人還找到了其他八個躲在羅馬城中的奸細。我相信如果執法官有興趣審問的話,想必剛才這男人的話,會被一一印證。”
有人這時站起來,顫聲問道:“蘇拉真的打算進攻羅馬?”
男人扭頭:“呵呵,當然如果羅馬城城門大開迎接蘇拉的話,就不用這麽費事了。”
天狼冷冷地掃了眼,那些表情松動的議員們。
低頭問道:“蘇拉有提到我嗎?”頓了頓,補充道,“我叫愷撒。”
“愷撒?對了,有啊!蘇拉說,找到愷撒,告訴他,如果那座宮殿修得讓蘇拉滿意,愷撒就可以免於一死。如果不滿意,他保證會將愷撒的頭顱懸掛在論壇之上。”
“什麽宮殿?”有人問道。
天狼慢慢地答道:“蘇拉曾經給我寄過一封信,他命我將他在帕拉丁山頂的宅邸,改造成一座宮殿。要比國王的宮殿更豪華,更宏偉。要比神殿還要令人心生敬畏。”
議員們驚呆了。
有人喃喃地道:“蘇拉這是想做什麽?”
“還不明白嗎?蘇拉要做羅馬的皇帝!在羅馬人推翻了國王的奴役幾百年後,蘇拉要在羅馬稱王!”天狼一語驚醒夢中人。“你們準備好對蘇拉俯首稱臣了嗎?”
“這是背叛!”有人猛地站起來憤怒地道,“這違背法律!絕不能允許!”
“真可恥,羅馬人是自由的,羅馬不是希臘!”
剛才還畏懼蘇拉的血腥報復的議員們,突然像是活了過來,他們站起來慷慨激昂地抨擊蘇拉的企圖。
羅馬人有多珍惜自己的公民權和自由身,就有多厭惡想當皇帝的蘇拉。
對自由的熱愛和對共和的維護之情,戰勝了對蘇拉血腥報復的恐懼。
正如當年西塞羅一席關於暴君的演講,引發了六十名心懷熱血的議員,向威名赫赫的愷撒舉起屠刀。
今天,天狼也是如此,他一步步將蘇拉引向他的寶座。然而那寶座注定要淌滿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