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鄭芝龍突然拿出一把牛耳尖刀插在桌子上,楊正楨嚇了一跳。
這鄭芝龍是想幹什麽?
楊正楨雖然害怕,不過他雙手緊抓著扶手,保持著鎮定。
雖然他還沒有考中舉人,但他可是秀才。
要是自己一個讀書人被一個地痞潑皮殺了。
就算那些素不相識地文人士子也絕對會通通為自己伸張公道,施壓知府、布政司等人,派人抓鄭芝龍。
他不相信鄭芝龍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自己。
鄭芝龍看到楊正楨緊張的樣子,他笑了。“阿鳳,你先去外面等候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看到大哥抽出了尖刀,鄭芝鳳是一陣緊張。他擔憂地喊道:“大哥……”
鄭芝龍拍拍他的手,喊道:“放心,我不會對楊先生不敬的。你先出去!”
鄭芝鳳哪裡放心地下,他說:“大哥,我還是……”
鄭芝龍嚴厲地喝道:“出去!”
被鄭芝龍怒喝,鄭芝鳳只能不甘不願地走出了中廳,去院子裡待著。不過他兩耳可是一直豎著,只要房間裡一傳出動靜,就算被大哥責罵,他要也要衝進去,勸說阻攔。
將鄭芝鳳呵斥走,鄭芝龍轉頭看著更加緊張的楊正楨,說:“先生,不用擔心。我鄭芝龍雖然有些魯莽,但絕對不是沒有理智的人。我不會對先生不敬,更加不會對先生不利的!”
楊正楨聽到,當即昂著頭,眼睛吊著鄭芝龍。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敢動我!
他嘴一撇,對鄭芝龍說道:“我諒你也不敢!”
看到楊正楨這樣子,鄭芝龍心裡一陣好笑。
文人的臭毛病,明明害怕的要死,且是要做出老子錚錚鐵骨,豈是膽小怕死之輩!
鄭芝龍淡淡地說:“先生,你知道嗎?上個月,就在西城,有一家小孩就在門口玩耍,一眨眼的瞬間,那小孩就被人抱走了!現在聽說那一家人還在瘋狂的尋找自己的兒子!哎,那叫一個淒涼啊!”
楊正楨聽到,毛骨都寒了起來。
鄭芝龍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的意思就是如果老夫今天不答應他的要求,他就不敢對老夫動手,但會下手對付我兒子嗎?
想到這,楊正楨的冷汗就直下。
楊正楨年輕的時候,一心想著高中。
但三四十歲還是一事無成,最後迫於無奈,這才放棄了科舉,也娶了一門妻子。四十一歲的時候終於有了一兒子,沒有絕後,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
老來得子,楊正楨那可是將自己的小兒視若珍寶。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融了!
想到這鄭芝龍要對自己小兒不利,楊正楨氣炸了,他手指哆嗦地指著鄭芝龍喊道:“鄭大蟲你要是敢碰我小兒,老夫就算拚上性命,也要將你的命!”
鄭芝龍忙搖頭說,“先生慎言,我鄭芝龍怎麽會乾這種缺德的事!我只是好心提醒先生,要照顧好先生的麒麟兒。近幾年天下不太平,冒出了不少歹徒惡賊。他們目無王法,為了錢財什麽事都乾的出來!”
楊正楨強忍著怒氣喊道:“不用你好心,老夫自會照看好妻兒!”
你鄭大蟲別來禍害我兒子,他自會平平安安。
鄭芝龍伸手抽起那把尖刀,楊正楨看到,心裡一突。
怎麽?看到恐嚇不成,現在是要用強的嘛?
老夫……可不怕你!
心裡這樣想,楊正楨身子卻是不由得向後傾斜,
遠離鄭芝龍。 鄭芝龍將尖刀放回腰間的刀稍裡,說:“先生放心,我都說過不會傷害先生的。我將刀子拿出來,只是想告訴先生,我鄭芝龍敢打敢拚,被人敬畏,道上的兄弟都要給幾分薄面!”
楊正楨諷刺道:“你鄭大蟲的威名在泉州,何人不知,何人不曉!不過,你覺得這樣就能嚇唬住老夫嗎?我告訴你,只要老夫豁出臉面,求幾個同窗,你鄭芝龍隨時都會被人抓進大牢!”
對於楊正楨的威脅,鄭芝龍完全不在意。
他聳聳肩說:“俗話說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先生是正人君子,自然不會害人。但架不住別人有可能會傷害先生。就像前幾天,北城那邊發生了動亂,多少無辜百姓慘遭歹徒打砸搶奪。他們有害人之心嗎?沒有!但他們依然遭受了毒手。先生,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鄭芝龍停頓了一下,將六禮遞了過去,說:“先生是我三弟的恩師,自然是我鄭芝龍的恩師。只要有我鄭芝龍一日在,官府上的人不敢說。但道上的人誰敢對先生不利,就是跟我鄭芝龍作對,我定會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有我鄭芝龍在,保先生全家性命無憂!”
要是鄭芝龍威脅的話,楊正楨絕對不會順從的。但是這一番話勸說,卻是讓楊正楨陷入了沉思。
這幾年,泉州城裡多了很多地痞潑皮,時有聽到有偷搶的事發生。自己家中只有一小書童,要是有歹人上門了,哪裡抵擋的住。
而且自己幾次北上去福州參加科舉,走多了,看多了,也清楚聖上不理朝政二十多年,現在大明各地是賊寇四起,危機四伏啊!
自己年紀大了,死了就死了。但是自己的小兒才十歲,他可是我楊家的唯一血脈,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老夫怎麽活。
或許這鄭芝龍說的有道理,老夫不想去害人,但也絕對不能讓人害了。
有鄭大蟲照看著,相信那些地痞潑皮輕易不敢上門,自己家人也多了幾分保障。
再說,那鄭芝鳳現在年紀還小,正是需要嚴師教導的時候。
要是不教導,他日必然是走上這鄭大蟲的道路,禍害泉州百姓。
要是能經過老夫的教導,不走上歧路,一心為善。
那老夫也算是有教化之功,不枉為人師表了!
老夫這是教化鄭芝鳳,不是助紂為虐。
楊正楨重新端坐,看著鄭芝龍說:“老夫隻教導鄭芝鳳,和你鄭芝龍沒有任何瓜葛!”
鄭芝龍在泉州的名聲是爛大街了,楊正楨這樣愛惜名聲的人,是絕對不想和鄭芝龍扯上任何關系的,不然他情願不教導鄭芝鳳。
鄭芝龍點點頭說:“飛黃明白。在外,我絕對不會聲言和先生有關系,更加不會利用先生的名頭乾壞事!”
看到鄭芝龍這樣懂事, 楊正楨這才點點頭。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一件事,說:“我教導鄭芝鳳,你不得插手。就算我責打他,你也不許有意見!不然,你還是將他帶走,另請高明!”
聽到楊正楨明擺著要打小孩,這讓鄭芝龍不得不考慮一二!
雖然自己小時候也是很痛恨家長、老師責打自己。
不過鄭芝鳳年級還小,心性還沒有定,這次想來讀書,也不過是看在讀書人很受人尊重,他心裡羨慕。
要是體會到讀書的辛苦,只怕他不願意堅持下去。
自己這段時間,甚至這幾年都要忙著發展,壯大自己。
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來照看鄭芝鳳。
自己沒時間管教,要是先生再不嚴一點,只怕這鄭芝鳳會養成怕苦怕累的性格,這樣長大後也會一事無成!
鄭芝龍點頭說:“先生放心,嚴師出高徒。這個道理我還是懂。我三弟要是敢不聽話,先生隻管打。只要不打死,任先生處置。我鄭芝龍絕不會有怨言!”
要是自己動手打鄭芝鳳幾下,這鄭芝龍就心懷厭恨,這樣他還怎麽管教鄭芝鳳。
現在聽到鄭芝龍的保證,楊正楨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滿意地用手扶著自己的長須,說:“那老夫就收下鄭芝鳳,也好教導他成才!”
鄭芝龍急忙站起來施禮說:“謝先生,他日我三弟學有所成,飛黃定會厚禮酬謝先生!”
“不用,老夫也是不想看到人走上歧路罷了。叫你家三弟進來吧!”
鄭芝龍走出大門,喊道:“阿鳳,快進來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