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無情意念驀然震動,所有的弩箭掉轉箭頭,向六扇門的眾人倒射回去,飛回的速度絲毫不比來時慢。
“崖余,住手!”
就在弩箭將要把六扇門捕快們射殺之時,諸葛先生急忙大叫一聲,製止了慘劇案發生。
若是真的把人殺了,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
無情向來聽諸葛的話,聽到他的聲音,雖然心中依舊憤怒,但依舊將念動力收了回來。
沒有了她念動力的此洞,飛射的弩箭在空中一頓,然後垂直地掉落下來。
不過,就在幾十根弩箭即將落到地面之時,忽然平地起了一股颶風。
颶風呼嘯之下,那幾十根弩箭倒轉而回,全都落到了葉楓的手中。
“葉兄弟,你……”諸葛正我訝然。
葉楓微微一笑:“剛剛研究傷心小箭有些心得,正好拿這些不速之客試一下手。”
“什麽?!”諸葛正我臉色一變,忙道,“不要……”
話音未落,葉楓已經將手中的弩箭丟了出去。
只不過,他並不是向著人群扔,而是向著地面。
他射的不是人,而是大地。
幾十根弩箭直射入地,眨眼間鑽入了土壤之中。
諸葛正我的神色卻依舊緊張,對著一眾傻愣愣的六扇門捕快大喝道:“小心!”
小心?
小心什麽?
難道那些箭還能從地下鑽出來……不成?
那些捕快的念頭尚未轉完,腳下地面忽然傳來“嗤嗤”的聲音。
下一刻,一朵由數十根弩箭組成的花朵,在人群中央綻放開來!
然後“噗”地一聲,那十幾個負責放弩的捕快胸上濺血疾射而出,澆的四下的同伴滿頭滿臉,就連岑衝都沒有躲過這一劫。
六扇門的一乾人等中,只有捕神身上依然不帶絲毫髒亂。
不過,他的臉色卻是難看的要死,看著葉楓的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一樣。
“你敢襲擊六扇門?!”
葉楓撇了撇嘴:“這話就好笑了,你們六扇門敢無故攻擊神侯府,我為什麽不能攻擊六扇門?放心,只是一些小小教訓而已,回去養幾天就好了。”
捕神一怔,移目一看,這才發現那些被弩箭射中的兄弟,全都不是傷在要害之處,也就是皮肉傷而已。
鐵手、追命、大狼、大勇幾人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如果真的將這些人殺了,那麻煩肯定不小,如果只是打傷……
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他們恨不得大聲鼓掌叫好。
經過葉楓這一回合的反擊,固然他只是傷人而不是殺人,卻已經讓六扇門剩余的捕快們心驚膽顫,再不敢有小窺之心,本來勇猛自信的氣勢也一下跌落到了谷底。
“不要衝動。”
諸葛正我小聲說了一句,然後大步走出來,遙遙地拱手道:“柳大人……”
捕神緩緩地走出來,大聲質問道:“你們神侯府私通重犯,破壞現場證據,打傷我們六扇門的捕快,此時居然還敢拘捕!”
諸葛正我忙道:“柳大人誤會了,我們也是在假幣案,追蹤到了河邊工坊,一切都是誤會而已。”
葉楓哂道:“捕神大人,憑你手下這些廢柴,如果沒有我們神侯府幫忙,你能查到金不聞的身上?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可不是捕神大人該做的事。”
捕神示威的目的沒有達到,面對肆無忌憚的葉楓又有些吃不準,
再加上一個深不可測的諸葛正我,知道討不到好處,隨即冷哼一聲,調頭走了。 ……
……
“葉兄弟,你太莽撞了,我們完全可以和平解決……”
諸葛正我懂得隱忍,不爭不奪,無欲則剛,但不代表手下的人也沒有怨言。
追命氣憤地道:“和平解決?怎麽和平解決?任由他們大搖大擺的離開?如果不是楚兄弟出手,我們神侯府早被人笑掉大牙了!”
“就是……我們的人受傷了,東西被砸了,他們連一句倒歉都沒有,憑什麽我們要忍氣吞聲?”
大狼、大勇不敢正視諸葛正我的眼神,但不代表他們對諸葛正我的做法沒有意見。
鐵手把憤懣的矛頭指向冷血,怒斥道:“是你告訴六扇門的人去工坊的吧?你倒底是六扇門,還是神侯府的人?”
諸葛正我皺眉道:“我們的對手不是六扇門,冷兄弟當然是神侯府的人。”
無情淡淡的接了一句:“可是……他還沒有決定!”
從始至終,冷血一直沉默無言,最終落寞地離開。
諸葛正我看著眾人落落寡歡的面容,不禁問道:“葉兄弟,我做錯了嗎?”
葉楓笑道:“那要看神侯要做什麽樣的人了。”
“此言何解?”諸葛正我好奇道。
葉楓想了想:“我給各位講一個故事,如何?”
大勇幾人被他救了,這會兒正崇拜的不行,聞言連連道:“講故事,好啊!”
葉楓緩緩道:“在遙遠的土地上,有一個很大的國家,名為清。這個國家中,有一對十分有名的官員,一個以清廉博學出名,一個以貪婪諂媚出名,他們都是這個國家中的一品大員,深受皇帝器重……有一年,發生了大災害,民不聊生,皇帝下令兩人共同賑災,可是國庫中卻沒有足夠賑災的糧款……你們說,該怎麽辦?”
幾人面面相覷,齊齊搖頭:“不知道……”
就連諸葛正我也是面現難色,沒有足夠的錢糧,怎樣才能賑災?
葉楓繼續道:“兩個官員領了聖旨,前去災荒之地賑災。有一天,以清廉聞名的紀大人怒氣衝衝的去找以貪婪聞名的和大人,問他:城裡這幫貪官,把人吃的糧食換成了牲口吃的麩糠和草料,這件事和大人可知道?和大人沒有任何猶疑,直接回答:我知道,而且倍覺欣慰。”
“啊?”
“為什麽?”
幾個年紀小的不明所以,剛才氣衝衝的追命和鐵手也來了興趣,探過了耳朵來聽。
葉楓道:“紀大人也這麽問,和大人便回答他:因為一斤口糧可以換成三斤麩糠,這就等於原本能救活一個人的糧食,現在可以救活三個人了。”
玲兒嘀咕道:“可麩糠是給牲口吃的呀,不是給人吃的……”
葉楓一笑:“飽讀聖賢書的紀大人也是同樣的話,和大人卻持不同觀點:行將餓死的人已經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只要能活著,草根、樹皮、泥土都可以吃,還管什麽麩糠……你見過吃觀音土活活漲死的人嗎?你見過這千裡平原所有樹木的樹皮都被啃光的情形嗎?你見過易子而食的殘酷嗎?不管朝廷發下多少救災糧食,永遠都是不夠的,如果不設法變通一下,那你在災區看到的就不是災民,而是皚皚白骨。”
幾人默然,諸葛正我捋著長長的胡子若有所思。
“故事還沒完哦!”葉楓看看他們,再道,“紀大人說不過和大人,又換了個話題,現在的形勢這麽嚴峻,我看了那些官員們的帳本,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在侵吞這救災的糧款。而和大人的回答只有一句: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還救什麽民?官字上下兩個口,先要喂飽了上面一個口,才能再去喂下面一個口。古往今來,清官如鳳毛麟角,貪官如黃河之沙。千千萬萬的災民,誰去發給他們賑災的糧款?還不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喂飽了他們,他們才肯給我去賣命……”
“百姓需要的僅僅是可以讓他們生存下去的官員,無論貪腐或清廉。尤其是餓殍遍地,瀕臨死亡之時,因為在道德與生存之間,人們往往想的是後者。有一個說法,官員分四等,第一等清廉又能乾,第二等貪汙卻能乾,第三等清廉卻無能,第四等貪汙又無能。民眾永遠是最勢利的,只會選擇能給他們帶來切實利益的人……”葉楓的話題忽然一轉,“神侯,你覺得自己是哪一等官員?”
諸葛正我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我麽……大約是第三等吧!”
“怎麽可能?”大狼忙道, “神侯應該是第一等官員才是!”
諸葛正我擺了擺手,笑容中帶著苦澀:“呵呵,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看看如今的神侯府,難道還說明不了問題嗎?”
葉楓正色道:“神侯黑白分明,做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俠者的信念,正義的主張,這都讓在下佩服,但是……這隻適合為俠,不適合為官。在下曾經還聽過一句話:貪官奸,清官要比貪官更奸。其實以我來看,神侯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官場中人,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不夠圓滑,又怎麽對付得了那些壞人?”
諸葛正我皺眉道:“用那些方法,不也成了大奸大惡嗎?”
葉楓的聲音平靜無波:“這就要看神侯的所作所為,到底為的是大義,還是自己的名聲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固然沒錯,但退的多了,很容易會掉進深淵,再也爬不出來。也許那時候神侯依舊可以做到寵辱不驚,但是這些跟著你的人呢?他們因為相信你,所以聚集在你的身邊,難道就因為你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從而成為你的犧牲品嗎?”
諸葛正我默然。
葉楓淡淡一笑,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古人稱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濁;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古諺雲:聖人出,黃河清,可黃河什麽時候清過?長江之水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不能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神侯,浩然正氣來自於內心,而非是定要表現於外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