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在堂屋裡說話,外面女人們一塊開始忙活晚飯。
漁村的晚宴,自然是以各色海鮮作為主材。
春天是海洋生物最瘦的時候,和陸地上的野生動物差不多,剛剛度過漫長的冬季,體內的脂肪消耗一空。
這個季節的海鮮是最不好吃的時候。
當然這個最不好吃,是針對那些吃貨,比較挑剔的人來說的,大部分普通老百姓是不在乎這個的。
有的吃就很幸福了。
余家灣,也就是余慶陽的老家,雖然窮,但是要分和哪裡比。
和靠近鳶都市區的村莊比是很窮,但是和魯西南地區的村莊比,那就是相當過得去了。
進村的路也是一樣,是一條修了有近二十年的砂石路。
每天有專人養護,雖然不如公路好走,有些顛簸,但是最起碼是沒有大坑。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因為在海邊上,土地受到海水的侵蝕,有些鹽鹼化。
土地不是那麽肥沃,莊稼收成不好。
不過,余家灣世代以打魚為生,對土地的渴望不是那麽強烈。
這也是余慶陽的爺爺輩作為地主,卻最終被定為富農的根本原因。
扯遠了。
除了剛捕撈上來的海鮮,再有就是從集買回來的牛羊肉,豬肉。
農村人實在,招待客人,自然要用好東西,牛羊肉在他們看來就是平時不舍的吃的好東西。
“福生,你退休了?”
“是啊!去年年底就退了!要不哪有時間回來?
一晃又是五六年沒回來了!”
“退休了,以後常回來看看,這次能多住一段時間吧?”
“肯定常回來,這次回來,我就沒打算急著走!
這些年在外面,
想家啊!有時候想著,還是睡炕舒服!”
鳶都農村也是睡火炕的。
只不過,現在年輕人都講究了,不喜歡誰硬邦邦的火炕,大部分都改成了床,還是席夢思睡著舒服。
老人在說話,余慶陽站在老爸後面,四下打量著老宅子。
因為地處沿海,環境潮濕,水汽裡也含有不少鹽分。
海風,海風帶來的水汽,對建築物的腐蝕很大。
所以像這樣的老宅子,框架,柱、梁等結構用的都是大木料,就連牆體都是用木料和青磚混合搭建的。
木料能夠很好的預防海水的腐蝕,尤其是做了防腐蝕處理後,不光能抵抗海風,海水腐蝕,還能防水,保持室內乾燥。
這老宅子,最值錢的應該就是這些大木料了。
不要誤會,沒有金絲楠,小葉紫檀,海南黃花梨這樣的高檔紅木。
過去,金絲楠,小葉紫檀、海南黃花梨這是皇家專用木材,普通人家用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余慶陽的祖先還沒那麽逆天,所以這老宅子的梁,柱,走廊,還有牆上的板材,全部都是柏木的。
老宅子的家具用的是榆木。
所以家具才是最值錢的。
也多虧這裡是偏遠農村,老宅子的家具有都是笨重的榆木家具,才能保留下來。
上一世,這老宅子的家具,被余慶陽拿去賣了,僅屬於余慶陽的那一部分,就在泉水換了兩套樓房。
“陽子有對象了嗎?”老人們說著說著,把話題扯到了余慶陽身上。
“談著呢,準備過段時間就定下來!”老爸笑著說道。
“那挺好,陽子的對象是幹什麽的?”
“是醫生,在省立醫院上班!”
“醫生好啊!陽子長的好,又是大學生,找的對象也好!”
醫生在國人眼裡,都是一個很體面的工作。
大家羨慕的附和著,到不存在妒忌什麽的,只是在替余慶陽高興。
要說羨慕,他們羨慕的不是找的對象是醫生,而是羨慕余慶陽是大學生。
村裡上一個大學生,是余慶陽的大爺,他把余慶陽的老爸帶到了城裡。
現在第二個大學生就是余慶陽,找了個醫生當對象。
在他們看來,只有大學生才能找到醫生這樣的好對象。
有些老人,在心裡琢磨著,回家好好和孫子嘮叨嘮叨,看看,只有好好上學才有出席找對象都是大醫院的醫生。
老人們聚到一起,說話拉呱,沒有一個固定的話題,都是想到什麽說什麽。
“文英現在生活也好了!樓家現在修路大馬路,進城可方便了!”余福山有些感慨,又有些羨慕的說道。
“我姐他們莊修馬路了?咱們村什麽時候修?咱們的路也該修修了!”老爸隨口說道。
“是啊,樓家現在可是了不得,出了個大官,好像是什麽廳的廳長!
上面撥錢給樓家修了大馬路!
能有十多米寬的大馬路!
樓家正在張羅著起集……”余福海羨慕的說道。
余福海是余慶陽的堂叔。
起集,是農村的一種叫法,就是鄉裡約定某一個地方建集市。
余慶陽曾經遇到過起集的,很熱鬧。
和廟會差不多,村裡花錢請戲班,馬戲團,到新成立的集市上唱戲,一連唱了一個星期的戲。
請戲班,請馬戲團,就是為了聚集人氣,只有人氣起來了,這集市才能建起來。
“要不說還是的上學,樓老三,下時候我還和他打過架!
人家考上大學,現在都當廳長了!”說這話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老人。
叫余慶豐,是余慶陽沒出五服的一個堂哥。
余慶豐說到大學生,下意識的看了余慶陽的大爺一眼。
余慶豐這一眼,看的屋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在村裡人看來,余慶陽的大爺也是大官。
雖然大家沒有說出來,但是從余慶豐下意識的看余福生那一眼,以及屋裡好多人變得沉默。
可以看出來,大家對余慶陽的大爺還是有些意見的。
都是大學生,都是當大官的,人家給村裡撥款修路,你為村裡做了什麽?
這話沒人當面說出來,但是備不住私底下議論。
當然了,老家的親戚還是很實在的,雖然心裡多少有些抱怨,但是對大爺還是依然熱情。
還是把大爺當成村裡的驕傲。
余福生自然能夠感覺到屋裡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也清楚是因為什麽。
心裡多少有些傷感,是啊!
人家樓家的樓承良給村裡修路,他為村裡做了什麽?
“唉!都是我沒本事啊!這些年也沒有幫村裡出過什麽力!”余福生歎了口氣,滿是歉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