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爺顧盼生儀,含笑不語,此時他都沒有辯駁,我需要說什麽?”王摶確實有仙風道骨,說話之間,三縷長須不斷抖動,看了一眼王淑似笑非笑道:“王相公剛剛平定西川,為何閣下出使金陵竟是比其他人還要早到許多時日啊?”
“前次得罪郡王爺不少,所以家兄讓下官來金陵,特來賠禮道歉的。”王淑眼珠子一轉,低聲笑道:“幸好郡王爺大度,寬大為懷,倒也沒有和下官計較多少,所以就索性在金陵多呆些時日,正好跟南平王府賢達討教幾招治國之策,好回去給家兄參謀一二。”
“哦,難怪剛剛王長史出手不凡,那顆南珠只怕在長安帝宮之內都難見到,沒想到卻被長史當成了小禮物送給了縣主。剛剛我看兩位王妃的臉色可是好得很啊!”王摶掃了一眼王淑,似乎意有所指道:“只不過,去歲至今,西川歲入不進長安,王相公是打算也學著郡王爺嗎?”
“禦史中丞說笑了,家兄焉能和郡王爺相比?只不過,那李茂貞阻斷入京通道,燒毀棧橋,西川已經很久沒辦法進入關中了。”王淑苦笑一聲之後,忽然道:“唐皇若是還想讓西川歲入進京,就該早想辦法將李茂貞調開才對啊!”
王淑的話讓王摶一愣,不過還沒等他繼續說話,周德威已經在對面看著他低頭只顧著和王淑竊竊私語,對於李番剛剛一番話絲毫不管不顧,頓時開口道:“禦史中丞,這張建忠挑撥朝廷和南平王府的關系,您身為天使難道不該管一管嗎?也免得這等人在金陵衝了郡王爺的臉面,傳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您這位唐皇天使?”
“周將軍這是在說本官瀆職了是嗎?”周德威的話將眾人的目光一下子牽扯到王摶的身上,甚至於連袁襲和李振都跟著對視一眼之後,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位天使。
只不過此時王摶卻跟著拱手笑道:“這裡是金陵,不是帝都長安。諸位爭來爭去,難道是把主人給忘了嗎?以本官之見,諸位之爭執可以放一放了。往日裡你們便不斷上書唐皇,在朝堂之上打筆墨官司,如今來到金陵為小縣主賀喜,又在金陵郡王爺面前打嘴仗。難不成是覺得唐皇處事不公,所以打算來找郡王爺申訴不成?”
“禦史中丞這話何意?”王摶這番話說得是所有人臉色一變,甚至於瞬間若有所思。能夠出使的人選都是心思機巧,反應極快之人,自然能聽出王摶這番話的話外之音。這已經是以天使之尊來暗示自己這些人了。
“這個老神仙倒是有些意思。”薛洋坐在上首見到袁襲和李振看向自己,啞然失笑之余轉而朝著兩人點頭。
“禦史中丞一句話倒是讓我家主公置身於火爐之上了,這是何意啊?”李振看著對方笑道:“莫非你這位禦史中丞也想效仿昔日的尚書仆射氏叔琮不成?”
“興緒這話好沒道理!”李振的話說得有些模棱兩可,讓人猜不到金陵這邊的用意何在,但是王摶卻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是搖頭繼續道:“尚書仆射上次大鬧金陵,回帝都之後唐皇已經斥責過他,中樞朝閣也曾給金陵發過詔示,說明過此事。興緒此次舊事重提,莫非是和尚書仆射有仇不成?”
“是有仇啊!”此時他們兩人說話,其他人頓時瞬間息了聲音,在見到南平王府各大重臣甚至於薛洋本人都沒說話之後,都明白李振與其是自己說話,那還不如是代表薛洋出聲,對於剛才一事進行駁斥。
只不過李振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所有人面面相覷,甚至於李番更是看了一眼端坐上首,似乎渾然不在意的薛洋,心頭莫名的閃過一絲寒意。
“這等佞臣,唯恐天下不亂,為了一己之私,離間金陵和帝都的關系,甚至於還敢對王妃郡主指手畫腳,干擾皇家之事,質疑先皇旨意,早就該拉出午門梟首示眾。可他如今在朝堂之上卻依舊權勢熏天,甚至於更進一步,不知禦史中丞,你們這幫台院之人怎麽不談彈劾這等佞臣呢?幫助唐皇執掌朝綱,莫要被小人蒙騙,莫要被背後有私心之人利用,更不要被有些人的花言巧語所迷惑,從而讓奸臣得逞,讓有些人得償所願,借著氏叔琮的手遙控朝堂,挾持唐皇,從而再來一次大亂。”李振絲毫不顧眾人的表情,直接朝著王摶聲色俱厲,甚至於到最後就差直接點名了,直接說的王摶是面紅耳赤,竟是瞬間目瞪口呆。
“薛郡王,李軍師,莫要生氣,今日禦史中丞也不是這個意思。”王淑在旁邊見到其他人不開口,唯獨李番在裡面眼睛寒芒不斷閃爍,急忙打圓場。他剛剛和王摶正說著李茂貞的事情,此時可不能將這剛上來的熱乎勁給磨滅了。
“禦史中丞的意思我家主公心知肚明,但是只怕這席間還有人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袁襲在旁邊輕輕點頭之後笑道:“只不過禦史中丞今日來金陵確實讓有些人覺得昔日之事可以上演了。”
“袁軍師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以為我等今日前來不是誠心賀喜來的?”李番被兩人一番話說得有些忍不住,但是一開口之後卻瞬間後悔。他本是常年處置東平王府這類事宜之人,只不過上一次因為鄭璠的動作過於明顯,以至於很多人都記得那件事,所以在全場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之後,不得不開口,但是卻一開口頓時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郡王爺,下官以為,兩位軍師為難禦史中丞確實有些欠妥,畢竟天使之臣,我等身為下屬不該苛責。而且王相公為人處事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堪為世人表率。就請郡王爺饒過他這一回吧。”戴友倫見到李番說了這句話頓時覺得要遭,所以急忙起身轉移視線。他倒是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和想法,反正如今楊行湣佔據山東之後,和朱全忠的關系人盡皆知。
但是對方的這一番話卻讓袁襲搖頭道:“戴老二你這鬼頭鬼腦的家夥,跟著你兄長好的不學,偏偏學那些機巧之言,我本打算稍後請你敘敘舊,看起來也沒什麽必要了。”
“軍師說笑了,在您面前,我哪敢胡亂多言?”戴友倫暗中推了一把李番,轉而朝著袁襲拱手之後坐了下來,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