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剛才說‘不能觸碰本源就不能施法’。是這樣,我沒聽錯吧?” “是的……”安迪一臉費解地看著阿爾。
就算是初學者也不該如此大驚小怪吧?能施法就表示已經觸碰到本源,為何還要如此驚訝?
因為要隱瞞異界人的身份,和路維斯的兩次簡短會面都沒有提問‘如何施法’這種基礎中的基礎。加上擊退亡靈時使用的是十界城的法術,阿爾一直以為自己能在異界施法是咒令書的緣故,畢竟同行的奧洛芬力量明顯比在十界城時衰弱了許多,而他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
現在聽安迪提及這個世界施法靠的是一種叫本源之力的機制,這才讓阿爾意識到事情並不想他所想的那樣簡單。對頂頭上司兼啟蒙導師的星之長只有尊敬之情而沒有萌發信仰之念,怎麽可能在無信仰的情況下施展出了類神術?
仔細回想抵達貝托利恩後的每一個細節,阿爾還是記不起自己何時接觸過安迪口中的“本源之力”。
視線在房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到緊閉的木質大門上。
難道是傳送門的緣故?不,這不太可能。如果在通過傳送門接觸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另外兩人也應該有所覺察才對。拋開西希莉亞不談,以奧洛芬的性情絕不會隱瞞如此重要的信息。可……如果不是傳送門,那我又是如何接觸到貝托利恩的本源之力?從離開傳送門到第一次施法只有非常短的時間,總不可能是那個少年吧?
羅伊的身影在阿爾腦海裡閃過,他馬上排除了這個可能。
不!那只是個普通的牧師,雖然體內有充沛的魔力,他本人對此並不知曉……等等!魔力……我怎麽會忽略了如此關鍵的一點?!
當初不正因為無法引導自身的魔力施法,星之長才特地為我量身定做注有它力量的咒令書的嗎?長久以來習慣用它的力量做引導,以至於忘了貝托利恩不是十界城,在不清楚這個世界施法機制的情況下就成功施法……
“閣下,您在聽嗎?”注意到阿爾嚴重走神,安迪不確定的詢問。
“就算以預言為主要手段,至多也隻算做輔助,為什麽要將預言術要劃歸為類神術?”當著安迪的面,阿爾將原本藏在袖中的咒令書放入腰側的儲物袋,已經沒必要繼續隱藏這個不屬於費澤爾的魔導器。就在今晚,他耗盡了星之長儲存在咒令書裡的最後分魔力,若不是依附著使魔泰德,使用特殊材質製作的魔力儲存器在魔力耗盡的那一刻就自行損毀了。
“因為預言術本身就觸及到神域,被劃入類神術也無可厚非。從表面上看,預言術的法術威力和視覺效果不如元素系,也不像召喚系那樣可以從外層位面召喚來自上界或下界的生物,更不能像煉金術能製造出輔助性的物品,但是它可以改變戰鬥的勝負。法師之間的對決,假如其中一方精通預言術,就能預先知道對手預備好的對策,準備什麽樣的法術,使用什麽樣的輔助道具,召喚什麽樣的使魔,這些都統統可以用預言術獲取。這還只是最基礎的,像路維斯閣下那樣的強者,不但能用預言術操縱對手的思維,還可以穿梭時間,從根本上扭轉戰鬥。”不止是安迪,很多法師都研究過預言術,可惜這類法術過於神秘,加上幾百年前就被最高評議會列為禁術,普通法師乃至是大法師都不知道具體的咒文和操作,即使偶然從一些古老書籍裡找到相關記載,也會因能力不足而被反噬。
“路維斯也會預言術?”話才出口,
阿爾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路維斯若不會預言術,又怎會說出如果不能學會就放任薩多殺掉我的話。照這樣看,薩多也應該會預言術……情況不太妙啊,就算我按照路維斯的要求盡快學會預言術,也不可能是已經能純屬運用的薩多的對手。再加上我與他的魔力差距,根本沒有取勝的機會。
“那是當然,他可是世上極少數還存活的……拜恩後裔。”即使房間內沒有其他人,安迪仍然不敢把拜恩二字念得太大聲;“您以為預言術是人人都會的法術嗎?它可是與惡魔召喚、死靈法術同列三大禁術。我所知道的也只有這麽多,如果您想了解更多的關於預言術的知識,還是去請教大魔導師閣下吧。”
在阿爾施展出恆定預言術的時候,安迪一度以為自己持續了十天的隨從法師身份結束了。即使是路維斯的弟子也不能違反由北方學院、南方議會以及最高評議會共同簽訂的法規。沒想到大魔導師竟然一改過去不介入弟子間明爭暗鬥的立場,從南方議會手裡保下阿爾,上一位偷學預言術的次席就是被薩多議長用同樣的手段除掉的。為什麽路維斯閣下會對這個像木頭一樣沉悶、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初學者一再破例,難道他真是什麽稀世的天才?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安迪就會心生怨恨。雖然天賦一般,可他花在法術方面的努力不比任何一個法師少。在浮空城待了四年,別說是大法師,就連高階級別的法師也沒一個收他為徒,這個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家夥輕易就被大魔導師相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安迪眼底壓抑的怨憤讓阿爾嘴角微微上揚,他對這個名義上的隨從早就起疑了。
既然是路維斯指名,理應盡責將浮空城的禁忌和規則悉數告知,而不是等自己觸發才一臉焦急的解釋。
這家夥表面恭維,心裡卻對我怨恨的緊。不止是圖書館的禁律,還有學徒測試的那一次也是。如果不是路維斯及時趕到,我早被薩多……
想到薩多,阿爾腦中靈光一閃。
會不會是這樣,安迪很久以前就是薩多的手下,湊巧被路維斯選為法師隨從……
越想,他越覺得有可能。
“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禁忌也一並都說了吧,這一次執法廳算我初犯,不予追究,下次可就沒那麽好運了。”褪下兜帽,阿爾用金色的瞳孔直視近在咫尺的安迪,在這樣專注的目光注視下,隨從法師的表情也沒有原先那麽自然。
“需要注意的實在太多了……”安迪最想糾正的就是阿爾不帶任何尊稱直呼大魔導師的名字。幸虧路維斯本人並不在意,要換做其他任何一位有聲望的法師,早把這種不尊敬導師的弟子除名了。
“議事廳未經許可不得擅入,禁止在第一結界內使用攻擊性魔法或械鬥,禁止使用亡靈法術,觸犯第一類禁律要剝奪位階與頭銜,破壞儲魔晶與反叛同罪,禁止買賣人類以及使用人類做召喚獻祭與煉金材料,七階以上禁止在浮空城內決鬥,禁止在浮空城使用禁咒級別法術,無長老的手令禁止查閱地下金屬區內所有資料,肆意破壞浮空城及其地面建築者要處以十倍罰金,禁止學徒及降階法師申請議席……”
原本只是隨口問問,轉移安迪的注意力,阿爾沒想到‘在浮空城必須遵守的條規’居然這麽多,而且完全沒有完結的趨勢。
“這些你都背下來了?”
“誰會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背這些東西上,喏~花了一個金幣從普拉提煉金室買的,初學者必備。”安迪從懷裡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薄本,白色的普通封面上寫著新人必讀,“那裡專買這些投機取巧的小物件,價錢不是平民出身的學徒能承受的。”
提到買東西,阿爾想起路維斯在信裡提到過火蛇戒指不光是是他弟子的證明,還可以直接從他的個人帳戶裡支錢。如果是真的,根本不必等傭兵公會的酬勞,現在就能去買煉金和法術必須的各種材料。
“最後一個問題,你主子是誰?”
念規則的聲音戛然而止, 安迪緩緩抬頭,原本清明的眸子失神地凝視著空氣中的某個點。
“薩多議長。”
“他讓你潛伏在我身邊有什麽目的?”
“監視並上報一切活動。”
“他有沒有交代,如果被識破身份該如何?”
“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你!”
阿爾長長松了一口氣。
成功了,我的暗示術還可以用,即使短期內學不會預言術,也可以用暗示術充數,反正初級預言術就是提前預測到對手的想法或策略而已。只要避免和薩多正面戰鬥,應該不會暴露。
如夢初醒的安迪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你對我做了什麽?”
“只是小小的暗示。”阿爾繼續撩撥安迪所剩不多的理智:“在恭敬的外表下,有一顆隱藏不住嫉妒的心,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你,加上後面的種種……原本我以為你能更隱忍一些呢。所謂的正法師能耐也不過如此,難怪有那麽多人降級當學徒。”
“你這個混蛋!”抽出隨身攜帶的法杖,安迪施放最拿手的冰封術。白色霧氣從杖尖噴出,在阿爾腳下凝結成一個圓環,只需一個詠唱時就能將被施術者凍結。
明知以下犯上會招來怎樣的處罰,卻不想抑製心中的怒火。這個好運的家夥憑著血統輕易獲得了別人努力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機會還如此大言不慚。
當法術真出手後,安迪又後悔了。
他想起了競技場血腥的一幕。恆定弱智術,不是他一個區區的三階法師能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