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騎士的法師開始念咒,以魔力畫出的符文逐漸拚湊成連通空間的法陣,陰冷、黑暗的氣息從尚未完全開啟的下界之門滲出。 不能讓他完成施法!
握緊手中的咒令書,內心卻在既想保存保存魔力,又想一擊讓對方潰敗的抉擇中糾結。
怎麽辦?是使用十界城的法術,還是……
明明是在思考該如何應對眼前的戰局,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跳出《法術入門》裡關於弱智術的記載。
“近身捕捉,詠唱時1節,無持續時,不受任何地形、結界、位面限制,法術效用為降低施法對象智力。”路維斯低沉、蒼老的嗓音以不急不緩的語調訴說,他的指尖凝起一道若有若無的綠芒,被當做實驗對象的野獸在被觸到的瞬間跌倒,原本聚滿殺意的雙瞳一片茫然,就好似沒有靈魂的傀儡。
指尖在微微發熱,漸漸凝聚出學徒測試時施展弱智術的那股能量。
阿爾也不知道當時是如何成功施法,不能在大庭廣眾下使用十界城的法術,他只能靠比普通法師靈活的身形躲閃赫魯爾的攻擊。被法術擊中後,心中一急,隻想著不能輸掉比賽,就莫名其妙的地施法成功了,至今他都沒想明白其中的緣由。
也許,我可以再試一試……
仔細回想當時的感受,將手掌貼在強化得猶如金屬般堅硬的木質魔像內壁,充沛卻無法調動的魔力第一次按照他的意念流動。
“進攻,衛兵。”
默發弱智術的同時,阿爾下達攻擊命令。
看似笨重的魔像有著與外表不符的靈活,當它抓住重新長出的觸手,不僅原本不停扭動的觸手忽然萎靡下來,就連掙扎著想爬出召喚法陣的巨型肉蟲也一在同一時刻靜止不動。
“發生什麽事了?切爾西?”努力拖延時間的奇諾感應到從斷層空間溢出的黑暗之力瞬間衰弱,急忙喊了一聲。
切爾西已經無暇回答,他瞪著不遠處那尊有著木頭紋理的褐黃色魔像,滿腦子想的都是反噬。
召喚被打斷了!
這家夥究竟幹了什麽?
反噬,我要被反噬了……
“你這混蛋對他做了什麽?!”發現切爾西面無血色,滿臉是汗,凱厄斯急忙退到他身邊。
“只是使用了一個簡單的弱智術而已。”
悶悶的嗓音從魔像裡傳出,驚醒了呆滯的奇諾。他先是瞥了一眼還沒消散的法陣,才用帶著微顫的嗓音詢問。
“閣下是誰?”能讓‘簡單’的弱智術破壞五階魔獸利齒大腦的絕不是等閑之輩,煉金魔像、豹貓使魔,奇諾將他所知的知名法師想了一遍,也沒想出眼前的究竟是哪一位。
“哦~你們終於肯好好談一談了?”將戴有火蛇戒指的左手伸出魔像,阿爾亮出路維斯次席的身份:“我是法師學徒阿爾·塞特,這支傭兵的讚助者。”
“火蛇指環!”
奇諾與切爾西同時驚呼,凱厄斯啐了一口,在心裡暗罵倒霉,沒想到最近傳聞大魔導師新收的弟子就是“擊退亡靈的英雄”。
“事到如今,已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吧?凱厄斯團長。”阿爾整了整法袍,對一臉陰鬱的凱厄斯提問。
凱厄斯打了個響亮呼哨,躲在廢墟裡的紅騎士傭兵紛紛走出,在他身後列成一排。
奧洛芬收起武器,一臉正色望向沮喪的紅騎士傭兵團長,期翼他能遵守自己輸了就帶人加入的承諾。
西希莉亞靠上前,
雖然沒有說話,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後知後覺的羅伊這才意識到戰鬥已經結束,他收起結界躲在三人身後,用不確定的眼神四處亂瞄。 “願賭服輸!”凱厄斯脫下紅色的半身鎧往地上一扔,衝小跑靠近的布魯諾吼道:“老子今天正式脫離紅騎士第九團。”
“早勸過你不要衝動。”布魯諾大大松了口氣,一邊是他極力拉攏的塞特人,另一邊是他沒血緣的兄弟,他不希望這雙方之中有任何一方受傷。
“你還有臉說!”凱厄斯揪住布魯諾的衣襟,咬牙切齒地罵道:“要不是你不肯告訴我他們的真實身份,我至於輸嗎?”
“說了你也照樣輸!”布魯諾壓根就不信凱厄斯能憑手頭這幾個人贏以阿爾為首的塞特人。
“團長,你真要脫離紅騎士?”傭兵們都殷切地期盼他能收回剛才說的話。
“我已經不是團長了。”面對一起出生入死的一票手下,凱厄斯的態度稍微軟化,“說出的承諾就要做到,從現在起,我不再是第九團的團長。”
“團長!”
“好啦!說什麽都沒用,我已決定了。”凱厄斯拾起丟在地上的鎧甲,將它遞給一臉凝重的奇諾。
“總團那邊怎麽辦?希爾斯要是知道你叛逃……”
“老子不是叛逃,這叫說話算話!”看了一眼明顯等他解決脫團問題的阿爾,凱厄斯壓低嗓門,“幫我說聲對不起,無論如何……我始終無法忘記塞特。”
作為少數知道凱厄斯過去的人,奇諾無法指責他的決定。
“走吧,回傭兵公會辦手續。”
凱厄斯轉身朝北面的新城區走去,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切爾西和奇諾對視一眼做出決定。
“等等,還有我們。”
“咦?你們兩個也要加入嗎?”這下布魯諾可是真吃驚了。
雖說凱厄斯當初說的是帶手下加入,可他清楚紅騎士條規極嚴,脫團不但要上繳高額違約金,還要接受來自總團的追殺,逃過三次才能算正式退出。
凱厄斯就算了,畢竟他和自己一樣對塞特傭兵念念不忘,奇諾和切爾西完全沒必要來蹚渾水啊。
“有什麽話回火曜石再說吧,這裡不方便。”環視四周,躲在陰暗處的不止有衣衫襤褸的貧民與專程跑來看兩個傭兵團鬥毆的好事者,阿爾還感受到幾股不弱的魔力。
除去路維斯和薩多的眼線,這裡還有其他監視者。北方學院或者最高評議會嗎……還是盡快解決掉新加入的團員返回浮空城的好,路維斯的警告不是空穴來風。費澤爾施法機制的大致已經掌握,剩下的就只有熟練運用了。
“那個東西怎麽辦?”布魯諾邊走邊回頭,召喚出的下界魔獸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腦已經被破壞,跟死了沒區別。沒有契約,它無法在物質界久待。”切爾西原本還擔心反噬,知道阿爾使用的是恆定弱智術後才松了口氣。不論路維斯的新學徒是如何施展出類神術,至少,他不用因為不完全的召喚而付出任何代價。
隱約覺得遺漏了某個非常重要的事,阿爾左思右想,愣是想不出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麽。無奈眼下的局勢不由他再繼耗費過多的時間亂想,再怎麽費解和擔心,也只能等返回浮空城再仔細梳理了。
一行人回到火曜石旅館,經過聚集大量傭兵的一樓大廳,原本人聲鼎沸的旅店因他們的出現安靜下來。
“這麽快就有結果了……”
“果然是擊退亡靈的英雄更強一些嗎?連紅騎士都輸掉了。”
“別說傻話了,那只是第九團。”
“小聲一點,凱厄斯脾氣不好,小心他揍你!”
說話聲隨著阿爾等人走上樓梯而漸漸大起來,討論的話題也由四國會議、亡靈侵襲以及路維斯新收學徒一致變成了塞特與紅騎士兩隻傭兵的決鬥。
布魯諾表情嚴肅,收斂起平時的嬉笑散漫,雖是對凱厄斯三人勸說,可他的眼卻看著阿爾:“紅騎士不同於一般傭兵團,它是費澤爾大陸上最古老、最強的傭兵團之一,實力堪比國家正規軍。一旦加入,除去傷病殘疾,基本上就是終身製。歷史上身體健全的成功脫團者不是成了一方霸主, 就是逃到南方加入獸人部族。你們真的想好了?”
“別危言聳聽,這些話也就能糊弄那邊三個外族人。”凱厄斯雙手環胸,斜眼瞪著布魯諾;“老子在紅騎士待了二十年,每年都有人偷跑,真正抓回來的也沒幾個。”
“嘿~你怎麽不說沒被抓回去的都死了。紅騎士的暗殺部隊在業界可是被譽為不比暗刃遜色,只有那些有真才實學的好運者才能在脫團後保存性命。”布魯諾對凱厄斯不停勸告執意向塞特傭兵提出決鬥非常不滿。
“等一下。”從‘兄弟’倆的爭論裡,阿爾聽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就你們三個加入?”
說好的不是輸了就帶手下加入嗎?怎麽現在縮水成三人了。
“沒錯啊,我和我的兄弟。我可沒說要帶整個第九團加入。”凱厄斯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玩認字遊戲……呵……這麽簡單的謊言我居然沒識破。
沒看透對方的詭計阿爾認了,好歹是紅騎士中最有實力的三個,一頂十,也不算吃虧。不過……
“你們說追殺又是怎麽回事?”
“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紅騎士治下極嚴,絕不允許有成員無故退團。凱厄斯既沒有受到影響戰鬥的重傷,也沒有卷入政治紛爭,依照團規,三天后狼牙暗殺團就會來取他們三個的性命。”布魯諾最擔心的也是這一點,到現在他也不明白凱厄斯為什麽要說出那種沒有余地的承諾。以塞特傭兵的實力,輸了總團也不會怪罪,可無故脫團……你究竟在想什麽?凱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