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席? 阿爾微微側頭,等待安迪的解釋。
“是南方議會對路維斯弟子的尊稱。大弟子是首席,作為第二位弟子的您自然就是次席。”
原來如此……將視線轉向提出決鬥的老者,至少也有六十了吧,沒想到還有這麽大年紀的學徒。
自從在第一輪亮出代表身份的戒指後,阿爾身後便跟了一群存心看熱鬧的人,赫魯爾的挑戰引來了更多的圍觀者。
“閣下……”安迪湊到阿爾耳邊:“您還是換一位吧,赫魯爾降級為學徒之前是四階法師,也是降級學徒所能到達的最高一階。對於初學者的您而言,並不是一個適合學習法術對決的對象。學徒測試和法師的位階比賽不同,您有三次機會,只要接下來的兩場都贏就算通過。”
四階以下的法術對我沒用,學徒。
阿爾忽然想起豹貓說過的話,直到這時才明白它的自負從何而來。
初學者的學徒沒有位階,降級的中階法師等級最高是四,難怪豹貓會說以下四階法術對它無效。再往上就是跨進高階的第五階,那個等級的法師也不會跑來當學徒了。
“我同意。”
阿爾點頭同意赫魯爾的決鬥邀請,這個叫赫魯爾的老頭魔力不弱,正如安迪說的,對初學者並不是一個學習法術的好對象,不過……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對手,經驗豐富的法師比初學者更能測試法術的效果。
勸解無效,安迪無奈地歎氣。
還真是倔強,都告訴他不要在第一場選這麽強勁的對手了。只要參加學徒測試,即使他是大魔導師的弟子協會也不會放水,要是三場比賽都輸了……
搖搖頭,安迪將這個可怕的念頭甩腦海。
怎麽可能全輸,再怎麽說他也是路維斯親自挑選的弟子,就是初學者也至少能贏一場吧……啊~我在想什麽,能折服使魔已經不算初學者了。
憂心忡忡的安迪壓下心裡的不安,簡單交代法師決鬥必須注意的事項。
“雖說是競技比賽,但這是法師對決,難免會出現法術失控和魔力暴動的情況,從入場的一刻起,決鬥雙方死傷自負。您明白我的意思嗎?即使出現危及生命的情況,場外裁判也不會喊停。只有決出勝負這場比賽才算完。另外還需要注意的是,煉金、召喚物品不得帶入內。”說最後一句的時候,安迪的目光瞄向阿爾腰間的魔法袋。
“為什麽?”
“這是法術對決啊,比的是法術。因為有剛接觸魔法的初學者,使魔和道具自然也在被禁止行列。”
“奇怪的規定……”雖然抱怨,但阿爾還是把魔法袋遞給安迪:“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請您切記,不要使用任何亡靈法術。”
最後一個叮囑讓阿爾想起布魯諾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不能表現出與亡靈有任何關系。
“我記得死靈術被歸類為黑魔法。”
“即使是黑魔法師也不敢輕易在人前施展亡靈術,因為四次亡靈侵襲,人類和亡靈已經成為死敵,您如果在決鬥中使用亡靈法術,無異於表明自己是亡靈法師。”
這樣一來,靈魂尖嘯豈不是無用武之地?
阿爾記得路維斯還特地標注靈魂尖嘯是亡靈術,意識到只有一個法術可用,他不禁開始認真考慮起安迪之前的提議。
“現在才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安迪再次歎氣,“法師間的對決可不是兒戲,不是您想接受就接受,想反悔就反悔的。
現在退出算棄權,跟您掉輸一場決鬥並無區別。” 注意到安迪的眼睛一直在瞄競技場上空巨大的魔法投影,阿爾指著不停移動動的巨型眼球提問。
“那是什麽?別告訴我它的作用是計時。”
“不,決鬥沒有時間限制,只有死或認輸才算結束。那個眼球是長老們設置的魔法投影,既是監視學徒決鬥是否有違禁事項,也被當做傳送門使用。”安迪話音才落,眼球就移到阿爾頭頂上方,一道人影隨之落下,待他落地,阿爾才看清自己的第一場比賽的裁判竟是薩多,路維斯首席弟子。
競技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和路維斯出場時一樣,無論學徒還是法師都恭敬地向南方議會的議長躬身行禮,唯一站著不動的只有阿爾。
“我特地抽時間來看你的比賽,可別讓我失望啊。”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場之人都知道薩多是對阿爾說這席話。
赫魯爾走入最近一個空置場地,阿爾尾隨其後,在安迪擔憂的目光中入場。
一進入不大的方格,鋪滿細沙的地面立刻變成青蔥草地,四周的環境也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曠野。當然,這只是魔法兩名決鬥者看到的景象,在由魔法創造並隔離的特殊空間裡,他們的法術不會傷害到場外的圍觀者,也不會被外面的事物影響到。
一如安迪說的,決鬥開始後,除了認輸就只有死能結束。
赫魯爾手裡握著一柄足有他半身長的法杖,銀亮的材質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法杖首尾分別鑲嵌著紅與藍兩種顏色的寶石,一閃一閃的熒光照得赫魯爾蒼老的面龐格外詭異。
沒有那本星之長親自製作的咒令書,阿爾無法使用習自十界城的法術,他現在唯一能用的法術就只剩弱智術。
似乎有些自大呢,僅憑一個法術就想戰勝對手。
藏在兜帽陰影下的眼睛緊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準備在最佳時機貼近,施放法術距離為短程的弱智術。
赫魯爾顯然不會給阿爾貼近的機會,法師體弱人盡皆知,即使對手同為法師,赫魯爾也不想靠太近。更何況……他挑戰的是大魔導師路維斯百年來新收的弟子。
先下手為強!
紅色的寶石發出刺眼的紅光,一團球形火焰從杖首衝出,灼熱的高溫讓赫魯爾的身形都產生了些微的扭曲。
為了搶佔先機,赫魯爾沒有使用即時詠唱的方式,而是采用他事先儲存在法杖裡的法術,無聲咒威力雖不及即時詠唱,卻勝在速度和無法沉默。
向右側移動了幾步,發現那個巨大的火球偏離剛被召喚出來的軌道徑直飛向自己後,阿爾停止移動。
具有追蹤功能的法術嗎……算不上殺手鐧,應該只是用來試我實力的探路石,先硬擋住再尋找貼近的辦法。
如此想著,阿爾將魔力凝聚在身體四周,模擬使用咒令書施展結界的感覺,強行以自身魔力在身體外部架構起一層厚厚的純魔力,強度幾乎達到肉眼能看見的程度。
碰!
魔力與魔力撞擊,將兩人之間的空地立刻被炸出一個大坑,乘著沙石飛揚的瞬間,阿爾用超越普通人的奔跑速度衝向赫魯爾。一股水柱從降級學徒的方向飛出,與黃色煙塵接觸後變成了黃色的泥水,將他全身澆透。
不好!
意識到對方的戰術後,阿爾改進為退,只可惜人類的速度比不過法術,呼嘯而至的閃電結結實實的打中了沾滿泥水的身體。
觀戰的安迪眼睜睜看著阿爾渾身冒煙地倒下,礙於規矩和身為場外裁判的薩多,他也只能站在原地乾著急。
赫魯爾並沒有因為阿爾的倒地而停止攻擊,他舉起法杖,再次發出一枚大火球,準確的命中目標並燃燒後,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不堪一擊!這樣的身手竟然會被那一位看中,簡直無法理解……
赫魯爾伸手去取焦黑的手指上的火蛇戒指, 就在觸到的一刹,手掌被反鉗,力道之大讓赫魯爾以為手掌被捏碎了。
早料想對手有可能裝死,他急忙舉起法杖,還沒等催發事先儲存在裡面的法術,匍在地上的阿爾抬起頭,被火焰熏黑的臉辨不出五官,只能看見一雙金黃色的眸子,赫魯爾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三個沒有起伏的發音。
已經亮起紅光的寶石恢復原先的黯淡,法杖的主人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直至趴在地上的阿爾站直身體,赫魯爾還是一動不動。
伸手揭下佩戴在老人胸前代表身份的徽章,阿爾將它高高舉起。包裹著決鬥場地的法術被取消,曠野變回鋪滿沙礫的小方格。
原本站在場外的薩多“呼”的一下閃到赫魯爾身旁,伸手輕觸他的額頭,波瀾不驚的眸子也蒙上一層驚訝,然後為獲勝的師弟鼓掌。
“漂亮的逆轉。將弱智術運用得如此純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負責維護次序的高階法師帶著治療師趕到,正要上前施救,卻被薩多攔下。
“閣下?”
畢竟是稀缺資源,對於沒有死透的法師通常都會給予最大程度的搶救,議長的行為大大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
“不用浪費藥劑,腦袋廢了治好也是白癡。”說話間,薩多接過阿爾遞來的徽章,輕輕一握,標有四道斜杠的魔法道具化為齏粉。然後他對浮到頭頂的大眼球伸出手掌,圍觀的人群頓時一片嘩然。
“最高評價!這麽普通的法術對決,毫無新意,議長竟然給出了五分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