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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檔少年時》第34章 星火
王貴兵從市一中的張記西鳳渡魚粉店離開後,就回到了龍景園罐頭廠,他乾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找他老媽聊天。王家母子談心的場面可真不多見。以前王貴兵在街上溜達那會兒就整天不著家,現在跟著張雲起創業,那就更著不了家了。

   王貴兵跟他老媽扯的是罐頭廠的事。

   這件事王媽也關心的緊,雖說現在兒子有出息能掙大錢了,她不用靠罐頭廠的那點工資討生活了,但畢竟在罐頭廠工作生活了大半輩子,感情淺不了,尤其是看著以前那些一起工作生活的老職工們,為廠子賣了大半輩子的命,現在停工大半年,工資快一年沒發,好些個沒積蓄的已經斷糧,偏偏一大把年紀,創事業又沒那個心氣和能力,為了討口飯吃,女的偷偷跑到菜市場撿爛菜葉,男的就去水泥廠賣苦力,她心裡是真不好受。

   然而這些苦難也不算什麽,她們這些老一輩的人總相信國家相信政府,能夠幫助罐頭廠度過這次的難關,他們也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廠子在,恢復生產,能買米能買油,粗茶淡飯餓不死,那也就行了,但是,她那個兒子王貴兵卻一臉篤定的告訴她說:“罐頭廠搞不下去了,全部職工都要下崗分流。”

   不僅對王媽,對於整個罐頭廠近兩百號職工來說,這句話都是晴天霹靂!

   然而王貴兵把這事兒告訴他老媽之後,就沒管了,他隨後聯絡了幾個龍景園罐頭廠欠債務的供貨商,天天到龍景園罐頭廠拉橫幅堵門靜坐討債,王貴兵則是跟李季林繼續磨承包經營罐頭廠的事情。

   在這期間,王媽很好的承擔了廣播員的作用,上了年齡的人嘛,閑得慌,就愛扯家長裡短,她跟身邊一些關系近的老職工一說,沒有過多久,整個罐頭廠就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全部職工都要下崗分流!而且言之鑿鑿,最後卻連消息從哪兒傳出來的都搞不清楚,加之前天廠長李季林對部分員工承諾過有大老板收購罐頭廠,會安置好職工的承諾沒有實現,而供貨商天天堵門拉橫幅討債,搞得罐頭廠風聲鶴唳。

   這些事兒湊在一起,真是往乾柴堆裡扔了一粒火星子,整個罐頭廠都要炸了!

   下崗,是龍景園罐頭廠大部分職工最後的底線,也可以說是九零年代幾千萬國企職工最後的底線。回顧九零年代的下崗潮,那應當是幾代人的慘痛記憶,但如果究其原因,太多太多,國企效益不佳,重複建設導致產能過剩,市場需求就這麽多,但是為了政績,為了升官,許多地方的領導盲目批項目,擴大產能,致使供給嚴重大於需求。還有就是技術設備落後,歷史包袱沉重,私企、外企、進口商品的衝擊,冗員過多,相較於私企,國企要付出更多的人工成本,削弱了競爭力,但是在國企,只要職工遵紀守法,你就得終身雇傭,裁員是極其困難的,畢竟是得罪人的事情。

   以上原因,致使國企連年虧損,債台高築。

   要知道,以前的國有企業是由財政撥款的,但是在1983年改為了銀行貸款,由於經營不善,國企貸款不斷攀升,還本付息能力又差,貸出去的錢銀行難以收回,但銀行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七八成都是老百姓的存款,儲戶來提款,你得有錢給人家。今天這家企業還不回來,明天另一家企業還不回來,不良債權的數量越來越龐大,極易導致金融危機。如果真的發生了,老百姓的畢生積蓄又找誰討要呢?

   國家只能通過行政手段搞側供給改革,終止重複建設、清理過剩產能、兼並破產落後企業、下崗分流勞工。

   這場自九零年代初發起的浩浩蕩蕩的中國國企改革,在1998年到達了頂峰,而它的實質卻是一次大范圍長時間持續性的企業無責任解聘行動,毫無疑問,這件事兒違反了勞動契約,然而,裡面的是非對錯恩怨情仇現在已經沒法厘清了,很多經濟學家回顧這段歷史的時候,往往會冠以“一個經濟轉型國家必然付出的社會代價”的說辭,但是,超過2000萬國企工人下崗所帶來的啼饑號寒,未免太沉重了點。

   1998年,劉歡唱了一首紅遍全國的《從頭再來》:“昨天所有的榮譽,已變成遙遠的回憶。勤勤苦苦已度過半生,今夜重又走入風雨……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在當時,這首歌是唱給下崗工人的勵志歌,只不過,被勵志了的下崗工人們可能就要問:“只不過?你他媽拿大半輩子的時間換一個‘從頭再來’給我看看!”

   1999年,黃宏演了個小品《打氣兒》:“廠長特別器重我,說單位減員要並廠,當時我就表了態,我不下崗誰下崗!”

   然後,黃宏被輿論入了媽。

   賈樟柯拍的《二十四城記》裡,有一個工人問廠長:“二十多年,我有沒有遲到?二十多年,我哪年不是先進?憑什麽我下崗?”

   然而並沒有用,他還是光榮地下崗了。

   青年下鄉,中年下崗。這是一個無法選擇出身,也無法選擇所處的時代。在歷史的洪流面前,大多數人就像一粒沙子,被風浪裹挾著,漂來漂去,想要掙脫,卻又無可奈何。

   龍景園罐頭廠的職工們也一樣,他們無可奈何,卻對下崗分流聞之色變,因為擺在面前的現實問題是下崗以後,失去生活來源,靠什麽活下去?

   好死不如賴活著,是絕大多數職工的想法,國企昔日的輝煌和極高的福利待遇已經把大多數人的進取心腐蝕殆盡,生病了,可以去職工醫院就診;冬天天氣寒冷,有職工澡堂;無聊了,廠裡有電影院,幹了幾十年,身子骨不行了,退休後,子女可以繼承父輩的職位,那怕哪天駕鶴西去,單位還得給派幾個人幫著料理後事。

   這樣的福利待遇,擱後世企業難以想象。

   然而當曾經的優渥條件沒有了,昔日輝煌泯滅在一幢幢布著蜘蛛網和灰塵的廠房裡,無數個家庭支離破碎,連最起碼的一碗飯都不再給的時候,本來死氣沉沉的龍景園罐頭廠突然就變得格外熱鬧了起來,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回光返照,惶然、無助、憤怒……摻雜著這些絕望情緒而爆發出來的職工動蕩,一時間成了江川大街小巷的一條熱聞。

   對於這些,張雲起沒時間去了解,也就是王貴兵跟他通過一次氣,不過,他從李雨菲的身上也能感受到一些。

   每天的課照常上,一中校園裡還是那麽歡喜安樂,大多男生都習慣在放學鈴聲響起的那刻第一時間奔向遊戲廳,女生們總鍾情於瓊瑤小說裡情愛糾葛,課間唾沫橫飛的,永遠是誰誰誰又跟誰誰誰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而李雨菲的生日,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氛圍之中來臨的,好像班上大多數同學都知道這件事兒,大抵是她在學校裡的人緣極好的緣故吧。

   周四上午的一個課間休息,張雲起跑去廁所放水,路過走廊的時候,看見李雨菲和肖雪梅、陳湘萍幾個女生以及王小凱田壯壯哥幾個聚在一塊兒說說笑笑,冬日陽光下,氣氛格外熱烈,見到過來的張雲起,王小凱怎怎呼呼的叫他過去跑火車。

   張雲起笑著擺手:“撒尿去。”

   來到廁所倒完水,張雲起出門洗手,沒想到遇見了李雨菲,她正在水池前洗手,張雲起走過去打開水龍頭問了一句廢話:“怎麽沒跟他們聊天了?”

   李雨菲笑:“過來上廁所啊。”

   張雲起點點頭。

   李雨菲突然又說:“雲起……”

   張雲起側頭看她:“怎麽了?”

   李雨菲瓷娃娃一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歉然的笑容:“這周星期六我有點事,生日聚會不辦了,不好意思,要不,改天我請你吃飯吧。”

   張雲起怔了一下,笑著點頭:“好。”

   李雨菲側頭看了張雲起一眼,他這樣的回答,倒是讓她有點意外,一個人的性格總是會無意間表露出來。同樣的話,她向受邀參加生日聚會的男生都說過,他們都是怎怎呼呼一臉驚訝追問為什麽。然而張雲起不會,或許這就是這個男生異於同齡人的地方吧。他確實很聰明,但不自作聰明,他也很優秀,卻從不炫耀才華,他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麽,卻絕不點破那些讓人難堪的話題。

   這個男生的性格為人和成績,哪怕是放在市一中,也應當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波,只是……李雨菲看著張雲起的那張臉,沉靜之中帶著從容的笑,但不是每個青雉的花季女孩夢想中的那個模樣,瓊瑤小說裡面的、白馬王子的模樣。

   “在想什麽?”

   李雨菲反應過來,收回了目光,默然搖搖頭:“沒什麽啊。”

   “那回教室吧。”

   張雲起轉身,兩人聊著天去了教室。

   其實李雨菲突然不搞生日聚會的原因,張雲起大概也能夠猜出來,但沒在意,也以為這件事兒到此就結束了。

   然而世事難料,生活豐富多彩。張雲起沒想到的是,到了下午,李雨菲的閨蜜肖雪梅就找到他問:“雨菲是不是跟你說生日聚會不搞了?”

   張雲起點頭。

   肖雪梅好奇巴拉地又問:“那你知道是啥原因嗎?”

   張雲起搖頭。

   肖雪梅就說道:“這可是人雨菲16歲生日呢,她辦不辦另說,裡面有啥事咱們也不好打聽,不過你看咱們作為好朋友,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呀?這周六她過生日那天,要不咱給她製造一個驚喜?”

   張雲起覺得挺逗:“這事你問我乾嗎?”

   肖雪梅笑嘻嘻的:“你有主見嘛。”

   張雲起合上書本擺手:“別,這事兒如果你們要搞,那也成,算我一份;如果不想搞,我也沒別的意見。總之意思就一個,我是打醬油的。”

   肖雪梅莫名其妙:“啥是打醬油?”

   張雲起無語:“你們確定要搞就算我一份。”

   肖雪梅湊上來說:“那咱們得準備一份蛋糕,錢到時候咱們去的人一起平攤,然後星期六想辦法把她約出來,對了,你給雨菲準備了啥生日禮物呀?”

   這事兒張雲起根本就沒想過, 他也不知道李雨菲喜歡啥,反正到時候湊合湊合能過得去就得了。給女孩子買禮物可是麻煩的很,這玩意兒他感受最深的是前世沒錢又想追妹子的那會兒,畢竟,純粹的愛情也得在經濟基礎之上,才有求愛之膽。

   他還記得讀中專的時候追的一個妹子過生日,但手頭拮據,又想別出心裁,以最小的成本拿出最體面的禮物,於是在圖書館冥思苦想了三天,最後給那個女孩送了一個用避孕套盒子裝著的發卡。嘿!還真別說,效果賊雞兒好,把當場一竿子送什麽蛋糕布偶的牲口全給比了下去。悲劇的是,給女生們留下了一個流氓的印象。

   生活以這種慣性繼續前行,這些年來,他經歷過很多場面,遇到過很多的人,也從中尋找了一些並不難窺破的人性真諦:真正的流氓,從來都是不動聲色溫文爾雅的,他們只會在背地裡、陰暗處、兩米長一米五寬的砧板上,展露自己的真面目。

   至於當時的他,頂多也就是年輕幼稚嘩眾取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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