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倭寇
李文昭笑而不語。
這種故作神秘的樣子倒更顯得他知道什麽內幕了,即便是張炳晨,也不免感慨,投靠對了人,的確能少走不少彎路。
沈鬱倒是挺佛系,自己走科舉之路本就是為了有個自保的手段,披個書生的皮乾商人的事情,不至於處於食物鏈最底層。
“二位初來乍到,便由弟做個東,會一會永嘉府的各路少年英傑如何?”李文昭熱情道。
“李兄是說……可以參加生員們的聚會?”張炳晨眼睛一亮。
李文昭頗為自矜地點點頭:“不錯。”
他在永嘉府因為陳同知的關系,與各路生員都頗有交情,帶倆準生員提前聚一聚,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即便對方不肯,折的也是沈鬱跟張炳晨的面子,自己是仁至義盡了,不會吃半點虧。
張炳晨大喜,當即便拉著沈鬱要跟其同去。
說是生員們聚會,其實跟在縣學裡也差不太多,不過是所謂的級別高了一層而已,沈鬱撇了撇嘴,他倒是寧願去欣賞花魁們的歌舞。
“文昭,這二位是?”
生員們都聚在一處雅閣裡頭,見李文昭帶了人來,邊有人笑著問道。
“此是張朝張炳晨,此是沈鬱沈茂文,俱是某在羅陽時的好友,這次來府城考試,恰巧遇到,便邀來見過諸位。”
一夥人紛紛起身寒暄。
基本上,李文昭敢把兩人叫過來,就代表他們的水平應該不會差,要邁入自己等人的圈子,也就這兩日的事情,所以,基本上沒人會故意找茬。
除了有一位。
“哼!”
話音雖然不響,卻挑了個極其妥帖的時間,剛剛好是寒暄將盡的點,房間裡十分安靜,因此,也顯得格外刺耳。
張炳晨眉毛一挑,他不是個怕事的主,加上有意在這裡揚名,自然不會被一聲小小的不屑之音給嚇到。
倒是沈鬱有些訝然:“這位兄台……鼻子有疾?”
你鼻子才有疾,你們全家鼻子都有疾!
那人憤怒地起身道:“你再說一次?”
“這位兄台鼻子有疾?”沈鬱大搖其頭,“居然要在下再說一次,莫非耳朵也有疾?”
這下誰都聽出來沈鬱是故意的了,原本還言笑晏晏的府學生員們頓時皺起了眉頭。
雖說被嘲諷的人是他們中人緣最差的,但畢竟如今是在同一團體,他受辱,等同於府學的生員們受辱,不得不出來表示一下。
“茂文,適可而止把。”趕在府學的人開口前,李文昭忙出來打圓場。
他可見識過沈鬱嘴皮子厲害的,生怕鬧大了,府學的生員們惱羞成怒,連帶著記恨上自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慢!”被羞辱的那人攔住李文昭,臉色不善道,“你若真是童生,能參加府試,必然也算是讀書人,何以這樣無禮?莫非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麽?”
沈鬱忙道:“兄台誤會了,在下讀的書當然不會讀到兄台肚子裡,大可放心,不會增肥的。”
府學眾人差點噴飯,這廝的嘴未免太毒太臭了點。
“你……”
那人被憋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大怒:“巧舌如簧,非奸即盜!”
張炳晨有些呆滯,他可沒想到沈鬱會搞這麽一出,雖然頗為無禮,但終究是勝了,明日起,他定然會在一群府學生員當中聲名鵲起,哪怕是惡名。
沈鬱滿不在乎:“在下身體康健。
” 其實他已經非常不爽了,自己捏著鼻子來參加聚會,一句話沒說,莫名其妙就有人擺出不屑的樣子,偏偏還說不上理來,被懟後,辯不過自己,又開始搞扣帽子這一套,真當我是吃素的麽?
這一回,那人並未再回擊,而是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出,跑了。
“沈兄真是……風采依舊。”李文昭苦笑,論嘴炮戰鬥力之強,他心有余悸。
“那人是誰啊?這樣無禮。”張炳晨問道。
李文昭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就聽府學的人道:“此人乃是永嘉府學新來之人,到此不過半年而已,姓鄭名芝龍,字飛黃,家中頗有資財,同我等也不太對付。”
沈鬱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畢竟事情都做了,人都氣跑了,想自己去道歉未免不太現實。
不過,鄭芝龍這個名字,總覺得有點熟悉,在那裡聽過。
一個小插曲而已,不影響生員們高談闊論,張炳晨收拾了一下心情後,也立刻投入到討論中,沒多久就憑借豐富的學識跟優雅的談吐讓人刮目相看。
倒是大放厥詞的沈鬱陷入了沉默,也沒人敢來同他攀談,生怕被噴得生活不能自理。
“就是這裡!”
外頭,鄭芝龍的聲音又響起來,沈鬱心中一動,莫非是喊了幫手來?
果然,沒一會兒,就見一群手持鋼刀的蒙面徒闖了進來,後面的鄭芝龍面色猙獰。
府學的生員們都驚呆了,不由自主站了起來道:“你竟敢勾結匪徒,企圖行刺!”
只有沈鬱覺得,這群拿鋼刀的人恐怕不是普通的歹徒。
果然,一夥人開始“咿咿呀呀”說起鳥語一般的話,讓人一頭霧水。
鄭芝龍笑道:“挨個站好,否則格殺勿論!”
沈鬱的心沉了下去。
他聽得懂,那夥人說的,是標準的日語。
換句話說,鄭芝龍帶來的復仇隊伍,是倭寇!
雖然不明白他怎麽跟倭寇結合在一起的,但隻用知道,一百倭寇曾經攆著一千大楚的官兵跑,最後以零傷亡的成績斬殺了其中六百人,就可以曉得,目前的情況是有多危險了。
這就是一群毫無基本道德底線的野蠻人,才不會管你是什麽讀書人不讀書人呢,反正殺頭就是了。
如果有誰還妄圖靠語言去打動對方求取一線生機,那沈鬱隻想送給他三個字:神經病。
“茂文,你能言善辯,這會兒趕緊去跟那些人交涉啊!”李文昭脫口而出。
沈鬱:……
簡直就是豬隊友,也不知他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晚了。”越是危急的時刻,沈鬱就越是冷靜,他一個箭步衝到窗邊,“唯有跳江才能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