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說鬼話的藝術
這麽說吧,現在的沈鬱在徐良族眼裡,就是個大型的烏紗帽,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夠飛黃騰達。
可見,人的第一印象還是非常重要的,認定了是高人,那除非露餡太嚴重,不然,就算高人正在從事非常猥瑣的事情,也不損高人的形象,沒準以為是在搞什麽爐鼎的神功呢。
顧采薇在徐良族這兒,本是非要不可的人,不過現在看上去,貌似高人也瞧上了這娘們兒,他心裡就有了一番計較。
跟高人的眼光相同,是多麽與有榮焉的事情啊,一想到這點,心中最後那點小小的不愉快也煙消雲散了。
“不知高人怎麽稱呼?”烏紗帽跟女人之間,徐良族果斷拋棄了女人,邏輯也非常清楚,帽子有了,還缺女人嗎?
殊不知,女人有了,也是不缺帽子了,當然,那是另一個高端領域的話題了……
沈鬱當然不會蠢到自曝家底,行走江湖沒有十個八個假名,那就跟上廁所隻帶一張草紙一樣不靠譜。
“好說好說,王二狗是也。”
徐良族的臉瞬間石化,他身後幾個仆役也是一臉便秘。
高人的名字……還真是高啊……
“王……王……”一時間,饒是徐良族平素長袖善舞,也不知該怎麽稱呼合適。
原本若是知曉了名姓,用字稱呼就顯得親切多了,可現在總不能一口一個“二狗兄”地叫吧?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為難,沈鬱非常貼心地補充道:“在下還有個字,叫大錘。”
……高人家裡是鐵匠出身的嗎?
徐良族欲哭無淚,最後還是身後的一個仆役救了他:“王大仙真乃非常人物也,不拘泥於名姓,毫無修飾,實乃我輩楷模!”
沈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見這個仆役討好般看著自己,暗自點頭:你這麽不要臉,將來一定會大有出息的。
徐良族同樣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順著話頭道:“不錯,王大仙的確高人高語。今日機緣巧合得見,實乃平生幸事——不知大仙今日來此……有何貴乾?”
重頭戲來了!
沈鬱的表情變得凝重,語氣沉痛道:“我來此,乃是為度厄解難。前日夜觀天象,見此宅命犯天煞,若有男子親近宅中女子,必定破財無數,流年不利,倘還有用強,血濺三尺也並非不可能……哎,難,難呐……”
這套說辭唬得徐良族一愣一愣的,當然,已經見過這家夥口燦蓮花樣子的顧采薇只是隱晦地翻了翻可愛的白眼,以示鄙視。
“不知……難在何處呢?”徐良族有點慌張,這親近宅中女子,說的可不正是自己麽?
“難在近日不知何人居然惹上了她,我在此宅轉悠了許久,依舊不得而知,難,實在是難啊……”
徐良族額頭的汗珠開始涔涔滲出,面色慘白,語氣顫抖:“那……若是親近女子的男人,有個能保佑升官發財的宅子,可否能破解此局呢?”
“哦?”沈鬱故作狐疑,看了徐良族一眼,背過了身,“你可知,陰陽相克的原理?”
“恕在下愚鈍……”
“宅子能夠佑人升官發財,本是個至陽屬性,如今一遇陰,正所謂‘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若不能和氣,必然反受吞噬!”沈鬱斬釘截鐵地論斷,講到最後,手猛地一揮,嚇得徐良族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哎呀,可不敢受縣丞的大禮,趕緊起來,
趕緊起來!”沈鬱裝模作樣地要去扶他,冷不防,徐良族痛哭流涕,膝行而前,緊緊抱住了大腿。 “大仙救我,大仙救我!”
“救你?”沈鬱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然後恍然大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莫非,那個男子就是你?!”
顧采薇感覺自己在看猴戲,而且是一出相當匪夷所思的猴戲。
一個縣的縣丞,有實力跟縣令扳手腕的人物,平日裡一肚子壞水的奸詐之徒,居然被沈鬱這個少年講幾句話,唬得連面子也不要,就差大喊“你是我爸爸了”?
其實,無非就是借勢罷了。
既然對方已經先入為主認定自己是高人,那就往這個方面強化,讓他一步步掉進事先設計好的漩渦來。當然,徐良族的智商忽然下降,也是超出了沈鬱的預計。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
事實上,是那個宅子的威力太大,也太巧。
前腳剛買下宅子,後腳縣丞的任命狀就到,實在讓人由不得去想個中關系。
徐良族磕頭如搗蒜:“我有錯, 我有錯!”
一面左右開弓扇著自己的耳光,為了表示誠意,兩頰的海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升高……
沈鬱不語。
莫非……是嫌誠意不足?徐良族立刻想到了二人初見面的時候,貌似大仙對銀子情有獨鍾啊……
“幾個不開眼的東西,還愣著幹嘛?趕緊回宅子取銀子來!”
徐良族轉頭,仰著腦袋,對一群錯愕的仆役怒目而視。
“是……是……那個,大人,取多少?”
“取多少?有多少取多少!”
沈鬱哭笑不得,這一點,確實是對方想多了,自己之所以不語,純粹是還沒想好怎麽忽悠他罷了……
也罷,看在銀子的份上,沈鬱決定,還是坑他坑得輕一點:“念在你誠心十足,我便給你指條明路吧……”
徐良族眼前一亮:“大仙請示下!”
“解鈴還須系鈴人呐……既然此事由這位姑娘而起,那就讓她做個了斷。你只需誠信向其道歉,求取原諒,再讓我給你畫張符籙,便可消除災厄。”
徐良族聞言大喜:“多謝大仙,多謝大仙!”
顧采薇是徹底服了,這說鬼話的藝術,沈鬱說第二,天下就無人敢稱第一了。
就是,他不怕事後被戳穿嗎?
只要那群潑皮跟那個管家一交流,豈不是什麽都真相大白了?
想到這兒,顧采薇不禁有些擔憂地看了沈鬱一眼,絲毫沒有察覺,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開始為這個討厭的家夥考慮,而完全忽略,自己才是最初那個受欺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