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自是願意相信。
但是卻無法輕易地相信。
陸嘉月所說的這些話,對於她來說,是她難以抵抗和拒絕的誘惑。
她開始動搖。
陸嘉月看出了玉屏神色間的猶豫,趕緊趁熱打鐵。
“聽說正月十五那晚,二夫人僅僅只是懷疑你口風不緊,就對你又打又罰,如今你覺得二夫人還會輕易還你自由嗎?放你離開曲家,由得你隨意將她的那些私隱都傳散出去?以她的性子,只怕會讓你老死在曲家罷?”
玉屏的臉色漸漸發白。
段氏是什麽樣的性子,她最了解。
她雖然從未做過背叛段氏的事情,卻儼然已經失去了段氏的信任。
只怕今後她再如何忠心,段氏也不會再施舍半分的可憐給她了。
那她還如何恢復自由身,回鄉與表哥成親?
陸嘉月長長一聲唉歎,面露憂慮。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其實我也只不過是不想被人暗中算計了,卻還被蒙在鼓裡,稀裡糊塗的當人家是好人而已。”
玉屏整個人顫了一顫。
看來這位表小姐是真的察覺到了二夫人的心思...
二夫人是不可能還自己自由了,自己不如就此依附了她,也只有她,總還能給自己幾分希望。
更何況她有求於自己,該不會言而無信。
已是別無選擇了。
玉屏跪在了陸嘉月面前,磕了一個頭。
柚香在陸嘉月的示意下,扶了玉屏起來。
玉屏滿臉哀求神色,語帶哭音地道:“奴婢願意將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表小姐,只求表小姐信守承諾,還奴婢自由身。”
陸嘉月點了點頭,正色道:“你放心,我既答應了你,就絕不會食言。”
玉屏看著陸嘉月,目光有些微的遲疑,過得片刻,才似下定了決心一般,忿然開口。
“二夫人---她確實對表小姐你有所圖謀!”
這本就在陸嘉月意料之內,她便淡淡笑道:“究竟是怎麽個圖謀,你細說來聽聽。”
玉屏便將那日,曲榕在暗香園裡初見陸嘉月之後,回了二房與段氏暗中商議的一番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陸嘉月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枉自己還一直以為段氏和曲榕只是貪慕權勢,見有高枝可攀,才會棄她不顧...
卻原來,原來他母子二人,竟然是將她當作了一塊墊腳石。
能用得上的時候,就留著,一旦哪一天用不上了,或是遇上更好的選擇,就將她一腳踢開!
好齷齪的手段,好卑劣的用心!
可憐前世的她那般天真無知,段氏和曲榕母子哄騙她時,她竟不曾有一絲察覺...
陸嘉月心頭一片森然寒意。
耳邊聽得玉屏又道:“不過表小姐你不曾理會四少爺,四少爺似乎很傷心,二夫人卻很生氣,多次在背地裡說些難聽的話侮辱你...近來四少爺倒是安靜了下來,不再聽見他與二夫人提起你了...”
那是自然。
自己當面揭破了曲榕和段氏母子的本性,曲榕若還有半分羞恥之心,就該知難而退。
好在被他母子圖謀算計得逞,已經是前世的事了。
這一世,只有她來算計旁人,怎會再輕易讓旁人算計了她去!
陸嘉月眸光清冷,揮了揮手,不欲再聽段氏與曲榕母子的肮髒心思。
轉過話頭,問玉屏:“關於兵部武庫司添置甲盾,往戶部遞報造價條呈的事情,你可有聽二老爺提起過。”
玉屏怔了怔,面露難色。
“我如今被二夫人趕在了外間伺候,要再想聽到什麽消息,遠不如從前方便,不過表小姐說的這件事,我倒是聽翠屏提了一二句,說是二老爺為了什麽造價銀子的事情,很是怨恨大老爺,說大老爺半點不念兄弟之情,一點好事都不肯做,二夫人聽了,也將大老爺好一通埋怨。”
陸嘉月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二老爺曲憲果然因為沒有得到那一筆四五千兩的造價銀子,因而記恨上了姨父曲宏。
自己本就已打算不能再讓二房獨善其身,可是曲憲已然投靠於魏王,該怎麽做,才能將二房與魏王之間的關聯斬斷?
二房的人,個個心懷叵測,蛇鼠一窩,沒了魏王這座靠山,二房在曲家便也只能夾起尾巴,老實做人。
陸嘉月兀自沉思。
良久,語帶試探地對玉屏道:“我如今還需要你繼續待在二房,至於時日多久,總不會超過二三年,你隻管替我留意著些二房的人事動靜,若是你做得好,將來你離開曲家時,我再給你添置幾樣嫁妝,如何?”
玉屏思量片刻,點了點頭。
柚香便取出陸嘉月一早讓她備下的一張銀票,遞給了玉屏。
事情如此順利,陸嘉月不由欣慰,笑道:“本是想給你現銀,但是又怕點眼,這是五十兩的銀票,你先收著,若有機會,托個可靠的人帶回去給你家中父母置辦些東西。”
玉屏哆哆嗦嗦地捧了銀票在手裡,眼淚就下來了。
當年她賣了死契入曲家為奴,賣身銀子才不過只有十兩。
如今有了這五十兩,家裡又可以再置下幾畝好一些的田地了,家中父母的日子,也可以過得更充裕些了。
玉屏又要跪下磕頭,被柚香拉住了。
陸嘉月溫然笑道:“你隻管用心替我做好耳目,有什麽事,可以先找柚香來告訴我。你放心,我是決不會虧待你的。”
*
天兒一進了四月裡,就漸漸的熱了起來。
春棠居的四季海棠也開了花。
滿樹粉紅花蕊盛放, 掩在叢叢綠葉之中,綠肥紅瘦,煞是好看。
丁鈺進來的時候,就見一院子的小丫鬟都圍著那株四季海棠在打轉,陸嘉月則獨自坐在廊下,以手支頤倚在欄杆邊上,似在賞花。
又見她身上穿著粉綠襦衫,配一條玉白縐紗裙,看上去甚是清涼素淨,手中還拈著一把綃紗泥金團扇,兀自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扇著。
瞧那神態,著實清閑愜意。
“我這些日子在家裡都快憋出毛病來了,妹妹你倒是輕松自在...”
丁鈺苦著臉,一邊走上來,一邊說道。
“姐姐來啦?”陸嘉月應了一聲,忙喚小丫鬟給丁鈺倒茶,又讓了丁鈺在身邊坐下,笑道:“這又是怎麽了?你若覺得在家裡不痛快,就搬來與我同住幾日便是,左右老夫人近來身子不大好,你也可以常去問安。”
丁鈺接過小丫鬟奉上的胎菊冰糖茶,喝了兩口,便開始大吐苦水。
“還不是因為我二叔?那日宮中春宴回去之後,也不知他是怎麽了,成日裡就繃著張臉,話也不說,誰也不理,家裡那些丫鬟仆婦們本就怕他,近來見了他,更是連氣兒都不敢出了,家裡如今像是被烏雲罩頂似的,除了我祖父和母親,誰都得小心翼翼地看著二叔的臉色,你說,他氣不氣人?”
.。m.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