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完斷腸人,晏瀛洲從刑室出來,吩咐今晚暫時將他關押在這裡。
獄卒都是他的人,恭敬地答了聲“是”。
竇一鳴早已等在外面。
“豆子,現在是什麽時辰?”
“戌時。”
竇一鳴趕緊小步跑過來,有些不安地撓了撓後腦杓,問道:“老大,我們這就回去嗎?”
晏瀛洲今日已詐出斷腸人是假。
他故意把假斷腸人留在刑室,就是為了引蛇出洞,給他機會放出消息。
要是他留在這裡,難免會打草驚蛇。
“走吧。”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牢房。
“嫂子她……”
竇一鳴跟在他後面,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阮思來過。
“嗯?”
晏瀛洲的聲調微微一揚。
豆子慫了。
今天他把自己老大給賣了,啊不,是門口老頭把老大賣了。
他趕緊訕笑道:“嫂子還在家等我們吃晚飯呢。”
這個時辰,吃晚飯好像確實晚了些。
晏瀛洲回到家中,銀瓶兒說小姐不舒服睡了,給姑爺和豆子留了飯菜。
她不舒服?
晏瀛洲吩咐竇一鳴不用等他,徑直回房去了。
竇一鳴哄著金鈴兒給他熱飯菜,一口一個“鈴兒姐姐”叫得熱絡。
金鈴兒嗔道:“你這皮猴兒,今天怎的也不知道提醒姑爺早點回來?”
竇一鳴將香囊藏在身後,嬉皮笑臉地說道:“我們老大審犯人的時候,我怎麽敢進去打擾他?”
金鈴兒端出醬牛肉,將碟子塞到他手裡。
“豆子,我問你,姑爺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竇一鳴從蒸籠裡取了個饅頭,狠狠咬了一大口道:“我們老大什麽時候不忙?”
金鈴兒在桌邊坐下,托腮歎氣道:“小姐今天有點失落呢。”
“欸,嫂子自己都說沒事。”
竇一鳴伸手抓了片牛肉往嘴裡送,金鈴兒抽出筷子重重地打了他的手背一下。
“不準用手抓!”金鈴兒埋怨道,“你們這些男人啊……”
“鈴兒姐姐,你急什麽啊?我們老大這不是去哄嫂子了嗎?”
金鈴兒不買帳,不滿道:“你們男人什麽都不懂,煩死了煩死了。”
竇一鳴把剩下的饅頭全塞嘴裡,邊吃邊嘟噥道:“鈴兒姐姐給我講講,我不就懂了麽?”
“哼,說了你也不懂。豆子!你是不是還沒洗手?”
他突然無比同情自家老大。
“還好我沒娶妻……”
天黑了。
正房沒有點燈,屋裡黑漆漆的。
晏瀛洲推門而入,腳步放得很輕,低聲喚道:“夫人?我回來了,喬喬。”
他的聲音低沉柔緩,就像喚貓兒一樣。
但屋裡無人應答。
晏瀛洲繞過前屋的屏風,借窗外透進的月光,隱約看到榻上的被子隆起一團。
他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都變得更輕了。
“喬喬……”
晏瀛洲低低喚了一聲,聲音因壓得極低而帶了一絲沙啞。
榻上的被子依然團在一起。
她今天不舒服麽?
晏瀛洲眉心微微一皺,朝那團被子走去,看到榻前放著她穿的鞋襪。
看來是睡了。
他的目光一軟,抬手剛要去摸那團隆起的被子。
但他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
腰間一熱。
他感到後背跌進溫軟中,身後的小人兒緊緊抱著他的腰。
“晏瀛洲,你上當了。”
“好。”
晏瀛洲握住那雙纏在他小腹上的纖手。
阮思把臉埋在他的背上,不依不饒地說道:“快點承認你沒看出來。”
“喬喬騙過我了。”
他不忍心拆穿她的小把戲。
阮思蹭了蹭他的背,雙手抓住他的衣服,嘀咕道:“你好久沒陪我一起吃飯了。”
晏瀛洲低聲道:“都是為夫的錯。”
好吧,態度還算誠懇。
阮思抱緊他的腰,算是大度地原諒他了,哼唧道:“算了,我知道我夫君很忙。”
她光著一雙腳,踩在地板上。
晏瀛洲轉身將她抱起來,抱著她在床邊坐下,把她冰涼的雙腳放到懷裡。
“喬喬,”晏瀛洲歎氣道,“說你想我了。”
這男人,得寸進尺。
不,進丈!
阮思推開晏瀛洲,惱道:“晏瀛洲是大壞蛋!”
“我壞的樣子,夫人好像還沒見過吧。”
話音未落,他一把扯過她的手腕,將她一拉,一扔,拋到了榻上。
阮思摔在她堆起來的棉被上。
她突然有點慶幸,自己真有先見之明啊……
長袍一撩,晏瀛洲俯身盯著她。
被他直白熾熱的目光一盯,阮思有點怯場,糯糯地問道:“夫君,你餓不餓啊?”
要不,先吃個飯?
依稀的月光中,她看到晏瀛洲舔了舔後槽牙。
他的眼睛亮得可怕。
只聽他低聲道:“不急。”
阮思還想說話,卻被他用指腹抵住唇。
“我不介意先吃你。”
說完,溫熱的唇瓣落在她的臉頰上,又熱又軟,緩緩移到下頜。
秋天的夜很涼,露在衣服外的肌膚微微生寒。
時而冰涼,時而火熱,阮思分不清她的感覺到底如何。
“夫君……”
她自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他緩緩抬起頭,低啞著回答了一聲,“我在。”
阮思的心驟然軟得一塌糊塗。
他一直都在。
從前世遠赴允州給她收屍,再到重生後搶在姚家前向她提親,再到現在相依相偎……
阮思一把摟住晏瀛洲的脖子,小聲道:“夫君,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回答她的是一個愈加綿長溫柔的吻。
屋外,竇一鳴吃飽喝足,在廚房纏著金鈴兒聊天。
銀瓶兒進來說道:“小姐今晚沒怎麽吃東西,待會應該要吃宵夜,給她熬點小米粥吧。”
金鈴兒道:“還有姑爺也沒吃,得多備幾碟小菜。”
說著,她狠狠剜了竇一鳴一眼道:“剩菜都被這家夥吃光了。”
竇一鳴摸著後腦杓,嘿嘿笑道:“別擔心,老大肯定要吃乾抹淨才會出來,餓不著的哈哈哈。”
金鈴兒俏臉一紅,啐了他一口道:“你這小猢猻又上哪兒學了那麽多混帳話?”
銀瓶兒催促道:“好了, 別鬥嘴了,趕緊熬粥吧。”
三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突然聽到北面正房傳來一聲驚叫。
是阮思的聲音!
銀瓶兒臉色一變,金鈴兒剛要出去,卻被竇一鳴攔下。
竇一鳴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咳咳,這種時候,我們要是衝進去,看到什麽不該看的……”
兩人想起以前的事,不禁都紅了臉頰。
但很快阮思的聲音再度響起。
“銀瓶兒,金鈴兒!快來,把燈點上!”
出事了。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