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停了,張麻子好像個人型雕塑站在法壇上,沉默了足足有兩分鍾,只見法壇發出一聲“吱呀”哀鳴,轟然倒地,法壇上所有祭品都滾落了灑滿了在地,張麻子狂噴一口鮮血坐倒,扶著胸口不停喘氣。
阿讚吉第一個衝到他面前,打算伸手將張麻子扶起,卻被張麻子輕輕推開了,他撿起了地上那塊黑晶體狀物體,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隨即看著我說,“小妮已經被我安置在你的人骨手鏈裡了,她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期。”
我走到張麻子面前說,“搞什麽,你也不提前跟我講一聲,萬一我沒把人骨手鏈帶在身上怎麽辦?”
張麻子艱難地呼出一口氣說,“我也是臨時起意,想不到煉製鬼妖這麽艱難,本來我已經計算好了一切,但最後還是棋差一招,差點導致小妮的魂魄被毀,暫時寄身在你的人骨手鏈裡也是無奈之舉。”
我好奇地抓著人骨手鏈打量,“這樣算不算等於給手鏈入靈了,以後等我作法時也可以借小妮的鬼力?”
張麻子沒好氣地瞪我一眼,“可以算是,但小妮還不算成熟的鬼妖,所以借不了你太多力量,這段時間她會陷入沉眠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蘇醒,在她蘇醒之前你不可能借到她的鬼力下咒。”
我撇嘴說,“沒關系,反正我還沒學會下咒,再說小妮是你孫女,我怎麽能拿她當普通陰靈對待,要不我把人骨手鏈送你得了,你自己慢慢照顧她。”
張麻子搖頭說,“不用了,既然小妮附在了你的人骨手鏈當中,說明你們還算有緣分,我已經年邁,照顧不了她多長時間……”
居然讓我“收養”小妮?
我說,“麻子叔你又開玩笑,你才五十多歲好吧?怎麽搞得跟個七老八十的人說話一樣,死氣沉沉的。”
張麻子苦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剛才作法獻祭了多少年陽壽?你以為煉製鬼妖這麽輕松?”
我嚇了一跳,“什麽法事需要獻祭陽壽?那你……”
張麻子似乎不願意過多涉獵這個話題,擺手打斷我的話,聯想到他剛才作法的時候用了一塊黑色的碳晶玉佩,我有問道,“麻子叔,剛才那塊玉是什麽材料做的,怎麽看起來挺邪乎?”
張麻子很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嘴角,下意識按住了口袋,沉著臉呵斥道,“不該問的別用,瞎打聽這些做什麽?”
我很少在張麻子臉上看見這麽嚴肅的表情,頓時嚇壞了,眼神不由自主轉移到被他死死捂緊的口袋上,咽了口唾沫說,“這東西……很重要嗎?”
張麻子沒有搭理我,他讓阿讚吉攙扶自己回房間休息,回屋前轉身警告我說,“小妮附在人骨手鏈上,我暫時把她交給你照顧,少了一根毛發我就拿你是問,聽懂了沒有?”
我立刻保證道,“放心吧麻子叔,小妮這麽可愛,我對她就像親生閨女一樣,肯定舍不得讓她吃苦頭,我會早晚一炷香供奉她的。”
張麻子啞然失笑,“你要是真的有心幫她恢復,最好帶她去陰氣比較重的地方,比如醫院太平間,讓她得到陰氣滋養,我相信小妮會盡快恢復的,也許等她蘇醒的那一天連我都會嚇一跳。”
我問他什麽意思?張麻解釋道,“鬼妖難得一見,百年未必成型,我只在某些典籍裡看到過,雖然小妮被我親手煉製成了鬼妖,可她將來會變成什麽樣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也許……她能獲得第二次生命。”
我趕緊說,“放心,你很快就能見證奇跡了。”
張麻子一樂,說你居然連春晚的台詞都用上了,我笑道,“麻子叔你還看春晚啊,我以為修法的人都不看電視,魔術算什麽?都是假的,要是哪年春晚請你這樣的黎巫上台表演,那才叫過癮,保證所有觀眾都嚇一跳!”
可能是真的感覺疲憊,張麻子沒有心情跟我逗樂,很快就在阿讚吉的伺候下睡過去了。
我找到阿讚吉,問他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阿讚吉說他很喜歡這裡,只要張麻子不趕他走,他就一直留下,他會一直照顧張麻子的飲食起居,等張麻子恢復以後,再求他系統地傳授黎巫經咒。
我點頭認可,“這個倔老頭脾氣不好,以後就難為你了,我會常過來陪你打發時間的。”
阿讚吉笑了笑,拍著我的肩頭說謝謝。
像他這種人很少跟人說謝謝,我在阿讚吉眼中讀到了真誠,也很慶幸自己能跟他交上朋友。
這兩天淨忙著瞎跑,魚店業務也停了,第二天我就著手生意上的事,魚店不能一直關閉,我去了趟勞務市場招聘業務人員,可惜面試了好幾個,一直沒找到讓我滿意的。
下午陳虎來了電話,說韓濤想見我。我不解道,“不是說犯罪嫌疑人不能隨便跟人接觸嗎?”
陳虎說,“你是不是糊塗了,韓濤殺人嫌疑已經洗清,最多判個尋釁滋事,只要不是重刑犯就很好安排,你就說見不見吧。”
我趕緊說當然要見,下午五點左右我來到了關押韓濤的看守所,有一段時間沒見,韓濤給我的感覺像是換了個人,臉色憔悴了很多,頭皮也滿是油膩,眼睛裡彌漫著不少血絲,估計一直沒怎麽睡覺。
我坐下來說,“你的嫌疑已經排除了,過不了多久就能出去,放心吧,魚店的崗位我會一直給你留著,別把自己搞得跟個鬼似的。”
韓濤苦笑說, “謝謝你,葉哥,陳警官告訴了我不少事,全靠你我才能摘掉嫌疑。”
我說大家都是兄弟,幹嘛跟我這麽客氣?要是我出事了你也不會無動於衷。韓濤感激涕流,梗咽了一陣,忽然他抬頭問我,“那個……倩倩怎麽樣了?”
聽到這話我氣不打一處來,厲聲說,“你知道倩倩乾過什麽嗎?你差點被冤枉坐牢全都是因為她,你小子怎麽不長記性,居然還惦記著她!”
我把大致經過都講了,韓濤的表情一直很麻木,他沉默良久,狠狠地說,“倩倩是個很物質的女孩,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成天嫌棄我沒本事,這一天我早該猜到的。”
我沉下臉說,“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倩倩涉案的證據還我在手上,我想向你谘詢一下意見。”
韓濤再次沉默了,良久後他苦笑道,“算了吧,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想把事做絕,雖然她對不起我,但我……”
我舒了口氣,早料到韓濤會這麽說,我點頭表示會尊重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