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有壽先去了手中錄像帶套著的黑袋子,將綁在一起的錄像帶解開之後取了其中一盒塞進電視機旁邊的一台錄像機。
調回聲音之後,他也後退了兩步,結果差點就要撞到緊跟著下炕趿拉著雙鞋的關大娘。好在他反應快,連忙雙手托住老娘。
“這是”看著電視屏幕的關大娘話到一半已經無須兒子作出解說,看著畫面出現的熱鬧場面,她不由地停了話。
關有壽見狀也未說什麽,更未讓老娘回到對面炕上坐著看就行,而是就近先挪了一張靠牆的圈椅讓她坐下來好好看。
他相信,只要看完了這幾盒他家平安之前舉辦婚禮現場的錄像帶,老娘有夢也該醒了。聽的再多,還不如讓她親眼所見。
等等,等從中親眼所見到自個和老爺子之間有巨大差距,她也就死心了。有些人,他們早已注定了一個結果。
相見不如不見。
三盒錄像帶,從關平安和齊景年的婚禮準備之前到婚禮結束,那麽多天,當時拍下了的畫面肯定不止就這麽三盒而已。
可見這“遠道而來”的三盒錄像帶所播放的一幅幅畫面已經能最大限度地展現出很多很多無須解釋的事實。
這些令齊家二老和齊立嶸看得合不攏嘴的畫面,卻是猶如晴天霹靂,驚得關大娘感到天轉地旋,看得她遍體生寒。
原來這就是連胡家都高攀不起的關家,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規矩比天大的母親,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那位夫人。
當年她擠不進去的圈子,愣她再隱名埋姓,她也融不進去,何況如今年老色衰。原來從來就只有她一個人沒走出來。
“三兒。”
“嗯?”
“你爹他真不要娘了。”
“”
“你爹他起先不是這樣子的,他說了讓我等他先回去安排好再派人來接我。是我,是我錯了,是我先怕了。
你爹他那麽好,好到我就是待在他身邊都不敢相信真是他,不敢信他心裡真有我,我怕他說那些話是在哄我。
是我先怕了,那會兒到處打戰,我怕他這一走,從今往後我連見他一眼都見不著。我就尋思著留不住他,也要有一個他的孩子。
後來真有了你,我也壓根沒想通知他好讓他說話算話。那會兒我要跟他走,也不用等他先安排好派人來接。
不說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就算他帶走我又能如何,我都聽他說了一年都難得在家幾天。何況我還有你姥,還有你哥。
那會兒,我就尋思他就是哄我騙我,回去後壓根就沒安排好派人接我,等你長大了想去找他再讓他來接你好了。
可誰能料到我都沒通知他,他也來了。隔了十萬八千裡的。他還會匆匆趕到,見著你第一眼他就懷疑都沒懷疑說是他兒子。
那會兒,我是真貪心了。這樣的男人,我怎舍得放手,我又怎舍得讓他先帶走還沒滿月的你,我又怕了,我怕”
看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說著說著走到電視機前面彎腰蹲下看著屏幕上畫面漸漸淚流滿面的老娘,關有壽抬頭看向了屋頂。
怕了?
就一個怕了。
它能代表什麽?
他也不知這把藥下的會不會讓老娘沒了執念連活下去的意思都沒了,但這個罪過還就必須得由他這個當兒子的來背。
實在是夠了。
繞了一圈自家四合院的關平安自認已經留足了給她爹母子倆人談話的空間,畢竟這期間她還陪她馬大爺嘮嗑不短時間。
再等她轉回後罩房時,院子裡原先乘涼不知不覺睡著的姨奶奶醒著了,她爹正坐著石桌那邊陪著老人家悄聲嘮嗑。
關平安進來,這對姨甥倆人停下了話。她走近之後先喊一聲姨奶奶,目光又再次不由地瞅了瞅東外間的窗戶。
面朝窗口方向而坐的關有壽見狀微微搖頭,“你奶舍不得你出門子,趁今晚人少她先躲你屋裡幫你哭嫁來了。”
哭嫁?
關平安:“”
原本還滿腹心思的劉翠香聞言更是忍俊不禁輕笑,伸手拍了一下外甥,“那事兒,回頭找你媳婦好好商量一下。”
“真不用商量,您外甥媳婦她就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娘們。你姨奶奶想省城那套小院留給你奶入住。”
啊?
那套院子不是早已租出去了,就連租金都由她老表叔代收轉交給她奶養老了見她爹看來,關平安趕緊先點頭。
關有壽收回了目光,瞟了眼窗口方向的同時看著他大姨繼續說道:“總歸母子一場, 我是沒法接她一起住了。
既然她已經沒和關紹寬住一塊,那幾個又隻認錢,那就依您說的吧,回頭就收回來不租了,整一整讓她搬進去也好。
那邊有您和歡喜住得近,我也放心,就是這事兒還得勞累您來安排。生活費,該給的就算早給了,我也不會少她吃穿。
至於其他的?大姨,事到如今,不是我不放下,是我真沒法子去原諒,我是再也不想和那邊扯上任何一點關系。”
劉翠香抓起外甥的手拍了拍,“知道,就這已經夠為難你了。你娘啊,不是我這個當姐的說她,她從不缺小聰明。”
言外之意就是在做出選擇時他娘只會為她自個考慮唄。關有壽笑笑,“沒啥為難不為難,我這個當兒子的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真要不給她養老,解氣是解氣了,我心裡又不好受,可要讓她拿我的錢去養她那些兒孫,我不甘心,還不如讓她住在馬六屯得了。”
聽到這裡,關平安心裡已經明白之前應該就是她姨奶奶想接老妹住到省城,特意借此找外甥商量來著了。
也不對,或許是來之前她祖母就先為她自個找好了後路也未必的。關平安看了看她姨奶奶:“我奶會搬到省城?”
“她會的。你爹沒在她身邊,除了你老叔,如今上面那兩個越發不像話,連帶著他們媳婦孩子也給你奶臉色看。”
呵呵
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要沒記錯的話,她奶當初可是舍不得丟下那倆個兒子還為此找她爺爺玩了一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戲碼。
“關紹寬會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