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叔,爹,你們接著聊,我先去隊裡轉一圈。”關有壽抱著懷裡的閨女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先進了西屋。
關平安轉了轉眼珠子。
“瞅這天色不知明兒個會不會下雨,我先去找大中,你幫我安頓二老。”關有壽將懷裡的孩子放在炕上。
葉秀荷聞言瞥了眼窗外,點了點頭,“那你小心點。”
“就屯裡又不出去,放心好了。”
“爹爹,我跟你出門唄。”
關有壽果斷搖頭,“不行,明兒個你還得一早起來鍛煉。”說著,他朝外瞥了眼給閨女打眼色。
關平安眨了眨眼:讓她盯著點外頭?啥意思?難道她姥爺還能強逼她義爺爺不成?壓根不可能呀。
管你可能不可能!關有壽借著接過媳婦遞來夾衣的空檔,朝炕上倆孩子又打眼色示意他們看住妹妹。
“爹爹,那我讓黑子陪你。”
“你馬大爺還想爹陪他去你大發叔那,帶上黑子不方便,它一跟上,你大爺準會讓爹去前屯。”
說完,關有壽立馬走人。
關平安張了張嘴兒終究沒再多言一句。她爹還是抹不下臉怕家裡人知道他想偷偷瞅瞅他老娘呢?
可這個點,她祖母一準已經在屋裡的,壓根不可能在外面乘涼。難不成有啥暗號的能喊出她祖母?
“你爹他一準是不放心你大爺今晚巡邏。”葉秀荷脫去閨女小鞋子,拍了拍她,“乖,快躺下。”
“妹妹,咱爹出門帶了酒。”
齊景年往旁邊挪了挪,朝她招了招手,“我給你打扇子。弟,你說咱們用野雞毛做把扇子如何?”
“孔明諸葛亮?”
“哥哥,那是羽毛。”
關天佑和齊景年相視一笑。
“野雞毛不行嗎?”
關平安腦袋一歪,“要不試試?”
齊景年果斷點頭,“好。關關,我還有個主意,你說要是能把扇骨改成弩該多好。還有笛子……”
被他這話題一帶偏,關平安立馬往他們哥倆中間挪近。是啊,她怎麽就一直沒考慮過給她爹製作一個防身之物?
比如今晚。
隨著莊稼出穗一直到收成,夜間巡邏就少不了。她爹是多熱心的好社員,他豈會不親自上陣?
那邊關有壽出了門。
一找著馬振中,那就簡單多了。連一個借口都不用,直接讓哥們幫他掩護,他要去一趟城裡。
馬振中果然開了一張證明條子,二話不說地就應下。
“不用緊張,我天亮就回來。”
“那你小心點。”
關有壽拍了拍他肩膀轉身就走。好哥們是什麽?這就是,不是親兄弟勝似親的,一個眼神就明白彼此之意。
縣城。
在一個半小時之後,關有壽靠著兩條腿一會兒疾走,一會兒跑步的,他終於站在劉青山家門口。
看著院子內的燈光,關有壽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發現他不能再為了低調連輛自行車都不敢購買,免得下次再有急事耽誤時間。
劉青山聽到外面聲音,還有些不敢置信,連忙阻止他媳婦站起身,“我去就行。是公事,我先回單位。”
他媳婦跟他成家快有三十年,早已對自家男人一提到公事不管是不是上下班時間就跑的作風見怪不怪。
“劉叔,是我。”
劉青山聽到這一聲劉叔百感交集。真特麽的不容易,讓這死小子上門一趟跟能見上梅老一個樣。
實在有負老首長所托。
這性子真別扭!
“我想打個電話。”
劉青山二話不說拉起就走,“大義都跟你說了?”
“嗯。”
見他邊走邊用手帕擦臉,劉青山直搖頭,“你啊,真不調到城裡?有我看著,就是那些人得知梅家還有晚輩,還敢動你不成?”
關有壽笑了笑。
關鍵是他壓根就不是。
“再等等,等孩子們再大點,我會離開。如今,我要是突然冒出來,對老爺子的工作不利。”
劉青山勾著關有壽的肩膀,拍了拍他,“就是苦了你。”否則以梅老如今的地位,唯一的侄子何至於淪落到山溝溝當農民。
“不苦,過日子能安穩就行,在哪兒都一個樣。”
“別埋怨老首長,他也不容易。之前他是無能為力,現在有能力也是有顧忌。為了這個國家,他是真……”
劉青山說著說著突然說不話來,不管梅老是如何一心為國,但對這個侄子到底是愧疚良多。
“我不會的,義叔都跟我說了。”
“好小子!想得開就好。有啥需要叔搭把手的盡管說。當年要不是有老首長,我這條命早已沒了,別跟叔客套。”
關有壽鄭重點頭,笑了笑,“一定。”能得武/裝/部部長的承諾,牛不?可這世間從來都是又得到就需要付出。
尤其是當年他曾經報名過入伍,卻被退了之後,對方也沒告之他實情的情況下,如今他義叔一來,什麽都露出水面。
閨女說,梅爺爺讓遇上急事就找此人。
但真能信任?
要不是急著聯系先生,關有壽還是不想與眼前的劉青山接觸過多。他欠下的人情又得先生來還。
就如他老丈人。
他要沒記錯的話,他老丈人與對方交情相當的深厚。有些事情不能細思量,想多了自己就成了可悲的棋子。
甚至會莫名地成了拖先生後腿的棋子。
他關有壽不是不會用計,怕就怕自己控制不了心底的一頭凶虎。只能多想想他人好的某一面。
這世上沒誰欠誰的不是。
連親娘也不過如此。
感恩吧。
關有壽看著領他到了單位, 領他到了辦公室,開始撥打起電話的劉青山,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老首長,是我,小劉……大義同志已經抵達,您老可好?是是是……葉老五還是那個德性,把客人都甩給他姑爺。
好好好……正好我找那孩子談點事……噯~對,就是葉老五的姑爺現在就在我身邊,我琢磨著你一定想知道大義過得慣不?”
關有壽聽著電話筒那一頭傳來的聲音,垂下了眼簾,也遮住了眼裡的濕意。
“來,過來接個電話。”劉青山一手握著電話筒,一手朝他招了招,又上前一步拽過他將電話筒往他手上一塞。
“好好說,我先去瞅一眼值班的同志。”
關有壽點了點頭,將電話筒放在耳邊,卻如何也出不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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