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大娘氣得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要不是兒子眼疾手快扶住,非得摔倒她的老腰不可。
她立即手指指著孫女,“你知道這屁點大的說了啥?真是啥都敢說,現在為了讓我答應她養雞,居然說今年不給她養雞,明年又要開始割尾巴。
這心眼多的跟她那個娘似的,為了讓我給她養雞,現在是啥啥瞎話都隨口就來,趕明要是想養豬,是不是還想捅出啥事?這死丫頭不教訓看來是真不行了。你二哥呢,讓他過來,讓他好好瞧瞧他閨女……”
“好了!你也少說幾句。”
關有壽打斷他娘的話,眼神掃向侄女,“你給三叔說說,從哪聽來的胡言亂語?你這麽大了也該懂事,有些話不能瞎說,你奶罵你是為你好,這些話萬一傳出去,你知道會怎樣不?”
關小竹緊抿著雙唇,早知道她就不說了,居然還以為她開玩笑,真是氣死她了,這都是什麽人呀!
“你瞧,沒話說了吧?”
關有壽拉了拉他娘,看向低頭的關小竹,“好了,沒事了,先去吃飯,以後心裡有啥就說啥,你繞圈子,你奶更生氣。”
關小竹氣急敗壞地霎時抬頭看向他,“三叔,我沒騙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親耳聽到一位老大爺跟他身邊的人說的。
過了明年集市都不準開,一戶人家只能按人頭養雞,自留地也要收回,各家院子也不準種樹,果樹多了也得給鏟了。”
關有壽驚詫地停止了腳步,注視著她的眼神,蹙了蹙眉,“你在哪聽到的?身邊還有誰?”
關小竹瞟了眼旁邊一臉懵逼的關平安,抿了抿嘴,“就在集上的那個公共廁所出來,那老大爺比我爺還老。
還有個叔叔跟我老叔差不多大,倆人身上衣服都是幹部服,口袋還插著筆呢,我本來還想聽他們還要說啥,可那位老大爺看到我,他就開始啥都不說,還拍了拍那叔叔的肩膀讓他小心點。”
關有壽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又瞟了眼自家閨女。
關平安真想麻溜的翻個白眼:還公共廁所?說的真文雅,那是茅房,她一個古人都已說慣嘴。
一直被關小竹推搡著不說明的根由終於出現,難怪說明年來不及,一根筋的非要養什麽雞的。
關小竹見他看向關平安,連忙解釋,“三叔,安安當時沒在我身邊,是我一個人跑去上茅房。”
所以這麽機密的事情就這麽恰巧被你聽到?那倆人得該有多蠢,居然膽兒肥得跑到人來人往的集市上說秘密?
關有壽一邊琢磨著,一邊打著哈哈,“娘,孩子也是好意,這不,她一聽到就告訴你了,要不是你是她親奶奶,她信得過你,還能跟你說?”
關大娘白了他一眼,“一群憨貨!”
關有壽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突然心裡一動,“以前哪次不是先傳著傳著就成真的。娘,你想過了沒?
這要是真的,這啥啥都會跟前幾年一樣較真的話,沒準往後想多批幾根木頭都要難了,更不要說批宅基地。
看來你跟我爹得做兩手準備,別回頭真等事兒來就遲了。現在不分家,以後呢,等三金成家了住哪?
說是越窮越光榮,可誰家找新媳婦,不是先看家底,誰家新媳婦樂意跟公公婆婆睡一個屋?你跟我爹可別圖了自個一時痛快,連累下一代說不上一門好親。”
“哼,西屋有兩間,我怕啥!”
“是呀,等銀鎖他們成家全往那一屋擠!”
關有壽說完,
朝閨女招了招手,背著雙手就撤。 關大娘緊鎖著眉頭,看著他走遠,瞥了眼還待在身邊的孫女,忍不住再次確定,“你沒撒謊?要是假的,哼哼……”
關小竹很想翻個白眼,可惜只能連連點頭,“奶,雞……”
“唉……”關大娘歎了口氣,心不在蔫的擺了擺手,顛著小腳就走。
關小竹頓時傻眼:這是同意還是讓自己別提呀?她費了這麽多口舌,說出這麽大秘密,行不行給個態度呀!
“三兒,你慢點。”
關有壽就是再快也走不了啊,他索性牽著閨女站在那等著老娘。
“你說那丫頭,”關大娘一抬下巴,“真沒撒謊?”
關有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這怎說的跟遇上鬼了似的,他頓時打了個激靈,岔開話題,“娘,我下午要去城裡一趟。”
“你又要幹啥?”
關有壽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放心!我沒請假,我是替咱隊裡辦事。我爹跟老四啥時候能回來?”
聽兒子說不用耽誤賺工分,關大娘就沒在意,一邊走著一邊斜眼回他, “找你爹啥事?你可別胡來!你弟的事要是今兒辦成了,往後能讓你吃虧?”
我還真沒想佔便宜!關有壽扯了扯嘴角,“我爹真湊齊錢了?”
關大娘歎了口氣,“是呀,這一下子家裡算是光溜溜了。三兒,別跟你爹說分家,現在還欠著你妹夫二百塊,怎的都得等老四上班還了債。你爹說了,你們要是鬧著分家,也行,替老四還了!”
關有壽氣急而笑,抱起閨女就走。
憑啥呀?
被父母這麽一壓,他更是不服氣,更是想早分早利索!這話對他二哥有用,對他,鬼才信!
想想,他又不甘心,放下閨女,“你先去等爹!”說完,他轉過身來到關大娘跟前,“娘,不分家也行,該我的東西還給我。”
“啥東西?”
關有壽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對著他娘眯了眯眼,隨即失笑地搖了搖頭,“可能我當初給記錯了,算了,你就當我沒說。”
關大娘得意地看著敗走的兒子:哼,小樣兒!老娘還治不了你!五歲屁大的孩子,能記得多清楚,就是你記住了,也得找得到!
以關平安的耳力足矣聽清楚這一對娘倆的話,如同她爹關有壽似的,她也眯了眯眼,隨即露出笑容。
‘親有過,諫使更;諫不入,悅複諫。’
她爹能在省城都埋了東西,一定是還有什麽東西也存在二老手上。
祖父祖母到底辜負兒子的一片孺慕之情。
她爹既然下不了狠手,那就換她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必須的!